☆、第八章
小半周之后的魔法基础理论赛,是用以悼念谢尔.霍夫曼老先生逝世三百年的。这位老先生最先提出了魔法基础三大理论,浓缩在一本极厚的红皮书里——更可贵的是,这些理论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即便是有多年的科技变革在后,也无法改变这本书在魔法学中的奠基地位。
我匆匆地前往公共图书馆,意图先一步在某个架子上找到这本书。
我确实在挤挤挨挨的书本间看到它了;它有我一掌宽,与其他复刻本整齐地在顶层排成一列。我登上梯子,翻开了其中一本的扉页,那里泛黄的纸页上印着一个和蔼微笑的老人头。
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怎么愉快的、我以为我已经遗忘了的记忆碎片:某个美丽的女子苍白着脸色,怒气冲冲地将一本书撕成碎片,在那些下落的碎片里,有个残缺了的老人头冲我维持着一个忽隐忽现的微笑。
“没有用!”她说。记忆里那些话语急促又模糊,唯独一句话反复被沉重地砸出来,带着说话者的歇斯底里:“没有用!”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这本书放回去,但我的手在下一秒就回归了操控,紧紧攥住了书角。
“管它呢。”我轻声说,夹着这本书跳到了地面上。
我以为这一列书架间只有我一个人跻身在此,却后知后觉地发现靠窗口那里有些响动。那个人原先大约倚靠在阴影里,现在正朝我这面的出口走来。
我第一眼扫见了他手里那本一模一样的红皮书,第二眼才转到他的面孔上。
“嗨,柯尔曼。初次见面。”
他在听到这声招呼后被叫住了脚步,转向了我。
“西院的维森特.肖。”他用着像是全然出于礼貌的冷淡语气说。
“东院也有人想报名魔法理论赛吗?”我看他不像要当即离开,于是好奇地发问道。“看来头奖还是相当抢手的。”
出乎我的意料,这句话似乎在他深处点燃了一小簇火焰。它的一部分充溢着轻蔑与厌恶,却又为他冷静的表象搅出了一分生气,令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明亮。
“西院不会有人拿到头奖。”他沉着嗓音说,“即便取得了第一,他们也不会得到教授的认可。那些不懂得如何挥刀,将其用以把玩与炫耀的人,连碰到一把刀的刀柄都配不上。”
卡拉扬原话里的条件,确实是“赢得第一,获得我的认可”,原来这里埋藏着一个语言陷阱。我想道。
“是吗?比如西院的——”我预感到在这里提到兰朵会是一个有效的打击。但我不愿将她的名字在这样的场合下发挥效用,正如刺一个战士的痛脚该用武器而不应用他心上人的名字一样,于是调转了话头,“——所有人?”
他看着我说:“比如所有人。”
我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注视过柯尔曼,发现他本人其实远没有他老练挥刀时给人的那种沧桑感。他是年轻的;除了拥有专属于梦想家那种内容纯粹的目光之外,大约还拥有着一颗饱含热血、仍旧奋力搏动的心。
我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一位久别的熟人。那个人也是年轻而心高气傲的,曾常常脸颊泛红、满眼愤懑地仰头盯着我。模糊的观念尚未成型,便被硬定了性植入脑海、放在他的一举一动上。
今天是个奇妙的时候,我好像总是回想起被遗忘了许久的过去。
我上前一步,手碰了碰他的衬衣领子——今天没有赛事,他穿的是学院的常服,衬衫与西服便装——对他微笑道:
“小孩子,西院可也是有不少分毫不差的天才的。他们都是我景仰敬重的人,例如我的朋友与我的导师。而我这个浑噩度日的庸人呢,也不会缺乏放话打败你的胆量。下周的魔法基础理论赛见。”
他似乎不习惯生人这样的靠近,表情很僵硬。等我走远了两步,才怒不可遏地喊道:“维森特.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