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看出这人不简单,却没料到他如此敏锐,干脆孤注一掷,拽住了他绯红的衣袖,哽咽道:“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几个管事闻言都变颜变色,想要说什么又不敢,应持月却笑出声,抚过姜岁的眼尾,“你哭起来很漂亮,自己知道吗?”
“……知道。”姜岁说。
所以他才哭给应持月看的。
“我答应你了。”应持月站直身体,往外走出几步,忽而回头:“不是要跟我走?”
姜岁愣了愣,而后飞快的起身朝他跑去,又拘谨的忽然停下,小心的伸出手,拉住了应持月的衣袖,应持月轻轻挑眉,“倒是乖巧。”
他就这么带着姜岁往外走去,带着姜岁走出了这吃人的魔窟。
后来姜岁才知道,应持月为了买他,花了很珍贵的几颗丹药,价值上万灵石。
想想多可笑,最初,他的价钱是两枚铜板,十两银子,二十碇金子,上万的灵石……价钱在一路疯涨,他的心却像是漏了个洞,就像是幼年时他听着母亲和她的恩客在房间颠鸾倒凤,自己趴在窗边看邻居家的孩子结伴去私塾那般,空洞,又麻木。
姜岁不知道该不该怨他的生母,那个女人病的快要死了时,将他送回了姜家,遇到了他那同父异母的纨绔兄长,如果他没有回姜家呢?
娼妓之子,又生了张勾人的脸,在市井之中,也不见得能活的多好。
好像从出生开始,他这烂的一塌糊涂的命就注定了,可他偏不认命。
到达妖界后,姜岁就像是被应持月遗忘了般,随意的丢在了宫殿之中,起初殿中侍奉的妖物还对他多有尊敬,等察觉到应持月只是心血来潮将他带回来后,就开始以折磨他取乐,脆弱如蝼蚁的人类在妖界格格不入……或许,他比蝼蚁还不如。
姜岁再一次用匕首割下肩头的肉时,终于承受不住的蜷缩在床上哭出了声。
不知道是哭这烂泥般的人生,还是哭肩头永远洗不掉的烙印。
“怎么又哭的这么可怜。”忽然有人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姜岁慢慢抬起眼睫,看见应持月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刚从什么遥远的地方回来,有些风尘仆仆,那双暗绿色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他坐在床边,垂首在姜岁伤口上一舔,白皙面颊上沾染上鲜红的血,艳丽惊人。
姜岁抖了一下。
他听说妖是会吃人的,应持月是要吃了他吗?
“怕什么。”
应持月笑出声,他屈起指节擦去姜岁的眼泪,舌尖在自己唇边舔了舔,“嗯,你的血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