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峥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破坏殆尽。
不仅因为工作上又被景文超骂了,更因为对方还对他提了新的要求。
要求他马上和孟梦结婚并生下孩子。
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景容峥很想重重地一拳揍上去,让这个老畜生再也说不了话。
但在理智的约束下,他只能对自己说。
再忍忍,忍上个两三天,他就可以再也不用受这个老畜生的气了。
应付完景文超,回到办公室后,景容峥只感到一阵精疲力竭。
脑袋也一阵熟悉的抽痛。
忍。
忍一下。
再忍忍就好了。
景容峥紧紧地扣住桌边,咬牙对自己说。
痛意褪去后,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似乎有人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擦了擦汗,灌了一杯水,拿过手机一看。
确实有个未接来电。
他随手回拨了过去。
“喂……”
……
景容峥不知道他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
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对方那一句话——
“……几项检测项目的数据异常,请您尽快来医院做个更具体的检查。”
他真的……被染上了什么性病?
所以,韩天奕这几天才会没有再来找他。
一切都说通了。
景容峥不止觉得如坠寒潭,更觉得手脚发软,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寸步不出地在办公室坐了一个上午。
景容峥才勉强恢复了些许平静,并且做出了决定。
据他了解,这种病目标根本没法治好,只能服药控制。
与其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苟活着,他宁愿直接痛快地自我结束。
而且,他还要尽快搬出去,免得哪天一不小心传给唐典。
他不禁想起了两人之间的那个赌约,不禁苦笑。
他是赢了,却也把命输没了。
幸好没把对方也搭进……
不对!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背上受伤是出了血的!
唐典帮他处理时,也沾到了他的血……
景容峥只觉全身发抖,犹如赤身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他几乎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如果……
哪怕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他对唐典的连累!
应该不会这么巧,一定不会巧!一定不会的!
这一刻,他无比地希望冥冥之中存在神佛,能够听到他的祈祷——
他景容峥愿以永堕十八层地狱或魂飞魄散,来换取好友唐典的安全健康。
祈祷了一遍又一遍,他才颤抖着手拨通电话。
“你去做个检查吧……”
听着他这轻飘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低弱声音,唐典先是一愣,随即发懵。
“检查?什么检查?”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安全检查?”
他满头雾水。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是见到我的哪条鱼……”
景容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牙挤出这句话。
“对、对不起,我可能被传染了……”
沉重负疚与后悔铺天盖地地压来,几乎要将他压到喘不了气。
唐典一惊,心中发沉,“确定了吗?”
“你别慌,只要还没确定就有可能是自己吓自己。”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前天刚做过,结果是安全的。”
“而且我们也只不过共餐过,不可能就那么容易被传染。”
听到对方这种时候,还在安慰自己,景容峥再也忍不住眼睛发酸。
“你不用安慰我。”
“等下我还要去医院再检查一次确定,你也一起去做个检查吧。”
“如果……到时候我这条烂命随便你处置。”
可是他的命本来就已经不多了,就算把这短暂的几天赔给对方又有什么用?
唐典沉声道:“我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前天刚做过。”
“我这个人可是很爱惜小命,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来安慰你。”
“再说了,你都还没确定结果,慌什么。”
“我等下陪你一起去医院,没准结果就是你在吓自己呢。”
景容峥有些不敢相信,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看见前面飘着一根若隐若现的救命稻草。
他半信半疑,忐忑不已地问道:“你真的前天做过?”
唐典道:“真的,不信等下你回来后我给你看报告。”
“算了,我现在拍张照片给你看吧。”
度秒如年的等待,景容峥从未觉得时间过得是这么慢,让他如坐针毡。
仿佛煎熬了几万年,屏幕上终于弹出了一张图片。
景容峥用冰凉发软的手指点了两下,才点开图片。
他紧悬着心屏住呼吸,飞快地看了起来。
在一字不漏地看完报告后,他瞬间如蒙大赦地长出了口气,心中巨石安然落地。
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席卷而来占满心头——
幸好唐典没事!
对方没有被他连累!
他终于抓住了那根稻草!
由衷的喜悦之情,让他再也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如此幸运。
断断续续笑了好几分钟,他才止住笑。
期间唐典再次打来,说要过来陪他一起去医院。
被他以准备下班后再去给推过去了。
唐典已经侥幸逃过了一劫。
他不想让对方再被人误会。
请了假后,他直奔医院。
走在路上,他仿佛感觉大家都知道了他是去做什么的。
每个路过的人,都像在用异样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
“这个人身上携带了恶心的传染病!”
“快看,这是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人!”
“真不要脸,得了这种病还跑出来乱逛!”
景容峥买了个口罩戴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依然挥之不去。
他甚至想把自己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门口,他感觉松了口气。
一个走路姿势有些僵硬的人,忽然出声叫住他。
“……景容峥?”
景容峥心脏重重一跳,仿佛一个窃贼行窃时被人当场抓了个现形。
他甚至想立马逃走。
仅有理智让他僵在原地,直到看清这个叫他的人——
慌张不翼而飞,只剩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厌恶!
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已将这人千刀万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天奕。
被他死死地瞪着的韩天奕,有些不安地后退了一步。
“呃……你感冒了?”
在理智的约束下,景容峥不再搭理他,进了医院。
不用想,看这人蜡黄的脸色,肯定是来治这种病的。
他恨不能拖着这人一起下地狱!
可惜这个时间地点,都不允许他对这人动手。
只能等以后再找个机会。
找到医生,又昏昏沉沉地经过各种检查。
时间已是过去了几个小时多。
景容峥已经心如止水,如同一潭死水,自认为至少可以接受这个恶心的事实了。
但等真正拿到确诊单,听到医生给出诊断结果,他还是懵了,迟迟反应不过来。
医生也没有说话,像是在给他时间缓冲。
半晌。
他才找回思绪,听见自己发出结结巴巴的可笑声音。
“……不、不不是艾滋病,是颅内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