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确实是好奇过那位正德帝年间的宁侯留下的箱子中到底是什么,但是此刻听着李崇这话心里也涌上了一股不解,李崇和那位传奇一般的宁侯最大的秘密宁侯已经故去百余年了,李崇怎会和他有什么相同的秘密
但是这百余年间那箱子确实从无人能解开,可李崇只是去了一次阎宁祠便真的打开了那箱子,或许这二人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缘分也未可知。
宋离这次失明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才看见光亮,李崇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瞧着他看见了这才问了一句
“还要去给周家先祖敬香吗”
想来上香也并不全是宋离支开自己的借口,果然那人点了点头,李崇亲自给他披上了大氅,陪着人出了门,今晚的月色极好,天空中无一丝云彩的遮挡,当真是月如玉盘,李崇只怕宋离忽然又看不见,执意扶着他的手臂,此刻他轻轻拱了一下身边的人
“好巧啊,第一次来你府上好像也是十五,我还记得那一天你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锦缎棉袍,就站在湖心亭边,迎风而立,宛如谪仙。”
宋离也想起了那一晚,眉眼温和下来
“陛下那日穿了一身白狐斗篷,站在月光下毛茸茸的一团,分外可爱。”
李崇一下抱住了身边的人,揶揄地看了过去,声音拐了十八个弯
“哦朕穿的什么督主都记得那么清楚啊你不会是个绒毛控吧”
这人总是将福宝抱在怀里撸,看到他穿白狐斗篷他的描述不是俊美而是毛茸茸这人可能真的可能是个毛绒控。
宋离不解侧头,眼中明摆带着懵
“什么绒毛控”
李崇一边走一边笑着给他解释
“就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哎,这条路我之前是不是走过”
这游廊两边的梅花他都还记得,还有前面那个月亮门,他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下人说宋离在礼佛,送他去佛堂的时候就是路过了那样一个月亮门,宋离现在也没有必要和他遮掩了
“是,陛下一会儿就知道了。”
和那一晚一样,依旧是月色当空,白练一样的月光撒在了这一片梅林中,李崇还是过了那道月亮门,眼看着身边这人向着佛堂走,他哪还有不明白的,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佛堂,而就是这些年宋离祭拜周家先祖的地方。
宋离只带了李崇一人进来,李崇看着这里还是如上次他上香时候一样的模样,就见宋离上前将佛龛转了过来,露出了里面空白一片的香案,没有想象中的牌位也没有任何文字的东西。
“所以你设这个佛堂其实只是为了摆放这样一个空白香案”
宋离的脸色苍白,大氅也掩不住他单薄的身形,他看了看那个香案声音微沉
“这香案的下面放着我父亲母亲大婚时候的一对玉佩,便算是替代了我父母的灵位吧,陛下上次来的那天是周家先祖的忌日,阴差阳错,陛下其实早
就给他们上过香了。”
李崇有些沉默,难怪这人那天一身素白,竟然是周家众人的忌日。
宋离点燃了三柱清香跪了下去
“周家先祖在上,不肖子孙周墨黎拜上,今上贤德清明,我周氏一族沉冤昭雪在望,先祖英灵在上,望庇佑陛下和循儿,康健喜乐。”
李崇勾着嘴角听着宋离许愿的时候带上了自己,他也有样学样地拿了三支香,跪在了宋离的身边,宋离见状忙拦了一下
“陛下,不可跪。”
哪有君跪臣的道理李崇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蒲团上
“有什么不能跪的啊周家惨案本就是光帝的过错,朕也属皇族,这是皇家欠周家的,再说了,朕现在也不光是皇帝吧,跪跪你父母也正常。”
李崇对自己的身份带入的极快,还不等宋离再说什么,李崇便已经举着香开口
“周家先祖在上,光帝所为朕深为不齿,周家清贵风骨朕甚为敬叹,此案朕必会还周家清白,先祖有灵惟愿先祖庇佑周墨黎兄弟二人,康健平安,诸事顺遂。”
宋离都没有想到李崇竟然直接敢这样对光帝不敬,李崇不光跪了还当当当磕了三个头,将三支香插在了香案上,程序之连贯,动作之丝滑,全程宋离都没有插进去一句话。
上完香时间已经很晚了,李崇非常自然而然地跟着宋离进了他的院子,他的卧房,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榻边,睁眼看着宋离非常合理地提出要求
“朕困了,让人再拿一套被褥过来。”
宋离看着他低头打着哈欠的样子,也有些无奈,前两晚两人因为种种缘故住在了一起,所以李崇是以后都要和他睡在一起了吗
“陛下,今晚便算了,明日若是入宫,不可再同宿,此事若是传到朝堂上,有碍陛下清名。”
旁的的事儿他可以纵着李崇,他身为宦官住在宫中还不算很不合规矩,但是若是一直和陛下同宿,这宫中也不是不透风的地方,此事到了朝中对李崇百害无一利。
李崇抬眼看着他,神情有些委屈
“干嘛吃完了就扔啊。”
宋离按了按眉心
“陛下。”
李崇也知道宋离是周家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世代清流的世家子教育,能和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他也不指望这人现在全盘接受,看着他的神色已经倦极也不再说什么,搂着人的腰坐在了榻上
“好了好了,这件事儿我们慢慢说,先睡觉,朕困了。”
第二天李崇先回了宫中早朝,宋离是近晌午的时间才入宫的,他刚到正阳宫便正碰上了下朝回来的皇帝陛下,李崇一身玄色龙袍,颇有威势,看到宋离便直接开口
“从今天开始解毒,不能再拖延了。”
宋离今天穿了一身深靛色的锦袍,一晚的休息也没能让他的脸色好看多少,看着走过来的皇帝陛下他神色一凝地正色开口
“怕是还要拖
上一会儿,陛下,直廷司在南境的信使到了,臣已经带他进宫,臣先陪着陛下听听再解毒可好”
李崇知道宋离拖着就是惦记南境的战事,徐孟成进京还要几天,直廷司的信使此刻便到了京城,很可能带来了不同的消息。
宋离随李崇直接去了正阳宫的正殿,宣了信使进来,这人个头不高,蓄着胡须瞧着并不是内监,体态样貌很像南境的本地人
“臣给陛下请安。”
李崇随意摆手
“起来吧,南境究竟出了什么变故,直接报。”
“是,陛下,督主,经臣调查,近月赤衣族与南境军为敌,是因为徐孟成纵私兵深入赤衣族所在的山中,火炮在爆炸中炸毁了赤衣族中一处供奉先祖的祭祀堂,两方当日便发成了激战,赤衣族一长老死在了激战中,赤衣族这才兴兵下山,与南境军纠缠月余。”
李崇微微皱眉
“你是说徐孟成的私兵先闯入了赤衣族的山中还用了火炮,这是为何啊”
那人继续开口
“臣后来着人去了那个地方打探,发现那山中被炸开的地方是一座煤山,土层下方便是黑黑的煤,徐孟成曾在激战发生后着了一个母族可靠之人找到过赤衣族的族长,想要花十万两银子买下那两个山头,以平息战事。
只是赤衣族的族长并未同意,因为那座山是他们往常祭祀山神的地方,从那之后,两边便是激战不断,直到月初的时候扶南三国联合兴兵帮赤衣族对抗南境军,此事才闹大。”
李崇的瞳孔微缩,所以赤衣族祭祀的那座山很可能是一个煤矿,而且能够在火炮爆炸后的地方直接就能看到黑色的煤,说明这很可能还是一个浅表煤矿,很显然,徐孟成就是冲着这个煤矿去的。
一个掌握着南境兵马的将军,为何如此执着于一个矿山宋离听到这里直接问出声
“徐孟成接触军械营的事可有核实”
那人立刻开口
“回督主,属下核实了,徐孟成从三年前便开始搜罗一些军械营中的老师傅,这些人被他护的很好,属下查了许久也只接触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知姓名,只知道军械营中的人都叫他老罗,这个老罗痴迷于研究正德年间宁远侯的手稿,似乎一直想复刻出正德帝南下时所用的一种炸药。”
宋离的眉心紧拧,手都扣住了座椅的扶手,正德帝攻占京城的时候确实是用了一种威力极大的火药,那种火药让正德帝在南下时能够在兵力处于弱势的时候以较少的战损取得胜利,那一场一场的战役皆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