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倾听的五彪现在开心到起飞,地下的汪文言却吓尿了,真的尿了,让田尔耕更加开心。
“我们接着谈,天启元年,熊大人上任所需五百万两饷银,这个数出自何人之嘴?”
熊廷弼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出自何人之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就是问熊大人,您为何不说六百万、八百万?”
熊廷弼歪头想想,这次回答很干脆,“熊某知晓,朝廷国库、内库等各种存银加起来,刚好是这个数。”
“熊大人还不老实,林某可以告诉熊大人,天启元年有万历帝留下的最后税赋,现银四百万两,其他东西很难折合,但至少也有二百万两。熊大人致仕还能精准掌握朝廷有多少银子,陛下都没你清楚啊。”
“林力士想多了,很多人都知晓。”
“好吧,中枢大员的确是个筛子,但熊大人上任辽东,户部的账本是您把这六百万两全部拿走了。您是拿走四百万两现银,还是六百万两现银,或者现银和粮布都有,分别是多少呢?”
这是道送命题,熊廷弼又沉默了,过一会道,“熊某没有亲自清点。”
“也就是说,熊大人至少承认自己糊涂上任是吗?”
“熊某做事从不糊涂。”
“看来熊大人认为自己无需事必躬亲,广宁之战前,熊大人在辽东一年,饷银花了多少呢?”
“已经花尽!”
“没有超支亏空?”
“没有!”
“哈哈,熊大人,林某可以给你提提醒,天启元年,辽东各处饷银、军械分发、筑城开支、军马草料,所有账本加起来是九百万两。”
熊廷弼猛得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二杆子模样,林威一撇嘴,“是不是被自己的愚蠢震惊了?”
“不…不可能!朝廷后来有追饷。”
“追饷当然有,但没有出京大战已经结束,溃败让你没时间做任何事,以致出现这种可笑之账。熊大人自信点,您不仅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还可以点石成粮。说起粮食,朝廷提供四百万石,一年半后,熊大人说二百二十万石被撤退时烧毁,东虏说他们缴获了五十万石,这个数他们肯定说少了。
也就是说,熊大人经营辽东一年,百万辽民、三十万军士,仅仅吃掉一百三十万石粮,厉害啊,不愧是天兵天将,不食五谷也可以作战。
经抚不和,那是战事问题,后勤大权可全在熊大人手里,王化贞必须败,东虏不占四十座边城,怎么能让熊大人平账呢。
三方合力防御,是一个很好计策,但这个计策最基本的要求,是需要朝廷每年至少五百万两的饷银供应、四百万石的粮草供应,百万两的军械供应,折合白银大约一千五百万两。
东林君子没这个能力,他们吃光万历帝老本,做起了好人,取消工商税、取消矿监税监。
天启元年朝廷税赋折合白银六百万两,全提供给辽东,天下官员吃什么,所以前线就算不败,也必须扔几座城给东虏平账,是这回事吧?”
熊廷弼不知该如何辩驳,只是机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不不,熊大人别误会,这不是熊大人的错,林某相信,再给熊大人三年饷银,东虏绝对顶不住水陆三面挤压,或者三年都不需要,两年就能把刚刚起势的奴酋逼回山里。
可惜啊,天下官员都期待辽东大败,熊大人如何能与满朝君子作对。
其实林某认为,这也不是满朝君子的错,君子怎么会看账本呢,君子怎么会在乎税赋折算来折算去少了一半呢,君子的主要任务是逼着皇帝做君子,其他的低贱之事,自然有庸人去做。
广宁之败,是不是经抚不和不重要,是不是战守冲突不重要,前线还在战斗中,熊大人已下令让二十万战兵放弃辽西,让百万辽民退回山海,足够说明一切。
你说败局无可挽回,说溃兵不堪一战,说军心溃散,林某认为你说的都对,错的是熊大人身为辽东经略,身为大明官员,没有一丝国战公心。
大概在熊大人的心里,对大明依旧信心十足,辽东这样的溃败还可以玩三五次。
熊大人不是错了,而是要成道了,为了同僚,为了朋友,为了熊氏,熊大人已经做好准备赴死,熊大人内心非常肯定,就算这几年权阉当朝,再过几年也一定能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