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来本少爷的知名度与父亲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啊!
张静修不禁暗自感慨。
他心想,“张静修”三个字也只是在京城称得上非一般的存在,换作其它地儿,肯定十有都没听说。
否则,像余顺清这种来自外地的人,就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你看,京城里谁会这么问?
为什么不与父亲住在一起?张静修倒是没什么避讳或尴尬啥的,但真正的原因肯定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而且有且只有一个。
绝不允许有第三者。
张静修悠悠然地回道“我这个人呢,天生叛逆,又不愿意走科举取士这条道儿,只对挣钱感兴趣,与老家伙观念格格不入,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被那老家伙赶出来了。刚好,我也乐见其成,一个人自立门户,反而轻松自在,活得洒脱。”
“……”
余顺清怔愣了老半天,好像一直都没反应过来似的。
张静修只得笑着解释道“我口中的‘老家伙’,正是余县令口中的首辅大人。”
“……”
余顺清错愕、惊讶、失望……喃喃地道“张公子是说,你叫你父亲叫‘老家伙’?”
“是啊!”张静修十分确定地道,“他将我赶出张大学士府了!还当着众人的面,不认我这个儿子,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呢,我不得叫他叫‘老家伙’?”
“我没有听错吧?”
“当然没有,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不然余县令怎会找到我这儿却没见着那老家伙?”
“可我打听张公子住处时,并没有人与我这么说啊?”余顺清仍是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
张静修道“想必是现在背后诋毁我的人少了,最近我做了几件令人刮目相看震动京师的大事;若余县令几个月前来,关于我的议论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首辅大人真的将你赶出府邸不认你这个儿子?”
“赶出府邸是千真万确,至于认不认我这个儿子,不过是想或不想的问题,认不认我也都是他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父子关系嘛……就比较恶劣。”
余顺清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犹如受到巨大的打击,一双无助的小眼神望着张静修,久久说不出话来。
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不堪重负,暂时躲避锋芒,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进京不还是希望能有人为他主持公道吗?【1】【6】【6】【小】【说】
但,一个小小的县令,在北京城连芝麻官儿都算不上,找谁为他主持公道?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张静修。
然并卵……
张静修竟被他父亲赶出府邸,甚至到了父子决裂的地步,那找他还有卵子用?
余顺清忽然觉得,自己进京这个决定是多么草率!是不是意味着这一趟白跑了?
能不感到心塞吗?
“余县令?”
“余县令?”
张静修连喊两声,才换来余顺清“哦”的一声回应。
张静修当然能体会余顺清此时此刻的心情,本想找他牵线的嘛,结果线断了。
但这个时候,他肯定也不愿意给余顺清希望。
其实我爹还是最疼我这个儿子啊,经常来这里呢,父子关系不好只是给外界造成的一种错觉而已撒。
诸如这种话,张静修指定不说。
因为他已断定,父亲不会搭理余顺清这种事儿。
准确地说,是不会搭理余顺清这人。
父亲会高度关注“小弓测亩”、虚报田亩数目的问题,但十有七八不会为余顺清出头讨公道。
所以这个时候,张静修觉得还是将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说得不堪不济一些更好,这样可以浇灭余
顺清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
自己牵不上线,余顺清一个小县令,况且还赌气不干,听他的意思就是卷铺盖走人,那辞职申请都还没老来得及写吧?总不敢一个人去找父亲理论。
以父亲的性子,不得骂死他?
解决不了问题,还特么敢赌气不干?这是当官儿的料子吗?你以为进官场当官是进公园闲逛呢,想来就来想走想走?不干就不干,滚回家养老去,像海瑞一样永远在家养老。
张静修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呵斥声……
余顺清呆滞半晌,直至白李杜回来做好几道小菜,与张静修对饮两杯后,他才逐渐缓过神。
刚好朱翊?带着锦衣卫也回来了。
在蕲州城时,朱翊?透过车帘认得余顺清。
这家伙,了解一番后,想得更开,当即劝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嘛,不干就不干呗,要不跟着老张挣钱,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有吃有喝,不用受气,多好!”
还别说,只要余顺清点头,张静修还真用得上这种人。
余顺清是个举人,作为像海瑞一样的清流一派,或许当官儿不太适合,但教书育人绝对是个好胚子。
不是正想着筹办学堂的事吗?
无论是请求父亲支持的官学,还是自己日后创办的私学,不都需要请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