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笑话过?”张静修追问。这个时候,最能看出谁真心对我好,谁整天希望看我笑话。
看来,英国公和朱大帅就是希望看我张家笑话的人。
这两老家伙!
“英国公和朱大帅是仗着位高,所以敢来张府,当着老爷的面直言不讳地批评小少爷,其他不敢当面,只在背后里议论笑话的人却不知凡几,小少爷又如何一一追究?再者说了,嘴都长在别人身上,咱怎么管得着?”
方岳好心劝说,还真怕小少爷不安生,又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来,心里头却想着,小少爷敢做,难道还不允许人家笑话吗?小少爷是首辅家的公子哥儿,若非如此,别说只是笑话,就凭你叫老爷叫老头子老家伙这一条,都有人报官,甚至揍死你的。
张静修沉默了一会儿。
的确,是管不着别人怎么说,但得记住。
说心底话,自己其实甘愿当个“零”,现在人家不把我当个东西,这样,我刚好可以把看不起我的人看个透。
等到日后一飞冲天,恨恨地打他们脸去。哼,这不正是本少爷喜欢的“扮猪吃虎”的套路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张静修忽然道:“再睡足三天三夜,然后随本少爷去东郊。”s3()
“去东郊作甚?”
“卖楠木啊!”
方岳一脸懵逼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少爷都被赶出了张府,这楠木,还有小少爷的份儿吗?”
“你懂个屁?狗一样的东西。”张静修抬腿就是一脚。
方岳嘴一瘪,又哭了。
本长着一张小岳岳般喜庆的脸蛋儿,就这样被糟践了,动不动抹眼泪。哎,难道是被本少爷踹出来的吗?
起初,张静修还觉得有这个可能。
可现在,张静修十分确定地告诉自己,不是。
方岳像林黛玉一样,就是一个喜欢以泪为伍的人。啧啧……这类比忒不恰当,实在有辱林妹妹啊。
人家掉眼泪,可是美到极致!
……
司礼监,乃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
除了掌印太监冯保,还有两大秉笔太监,也是混得风生水起,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
一个是张鲸。
一个是张宏。
张鲸像冯保一样,也颇有才华,写得一手好文章,担任秉笔太监好几年了,经常代替万历皇帝“朱批”。
这天,他正在侍奉万历皇帝批阅奏折。在皇帝面前,张鲸再牛逼,也像一只被阉了的鹌鹑。
万历皇帝伸了个懒腰,听似不经意地问道:“张先生还需要几天才能入阁值事?”
“回万岁爷,还需三天。”
“还有三天啊!”万历皇帝一副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模样。
“十天假期尚未结束咧。”
万历皇帝稍一沉吟,想着张先生心情不好,娘亲心情便不好,搞得整个皇宫心情都不好,简直是多诺米骨牌效应,于是关切地问:“张先生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没?”
张鲸答道:“夺情风波遭遇如此打击,张先生都能抗住,这件事请万岁爷放心,不至于压垮张先生。”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问:“张先生那逆子张静修呢?最近还是如此荒唐吗?”
张鲸如实回道:“自被张先生赶出张大学士府后,张静修便躲在法华寺旁的一座破庙里,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啥事都不干。听说最近两天才出庙,跑到东郊卖楠木去了。”
听到“楠木”二字,万历皇帝神情稍稍一紧,想着修葺后宫殿堂的事还没对娘亲和张先生说呢。
也不知他们同不同意。
但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保不齐他们早已听到风声。
因为盛产楠木的湖广、四川两地的货船,按路程计算,不日该能抵达天津港了。
只是这张静修……将张家折腾得鸡飞狗跳,囤积市面上的楠木,为何又突然决定卖掉呢?
楠木属于稀有物品,价格虽然昂贵,可也十分稳定,几乎没什么大起大落。
先囤积,后出售,功夫都浪费掉了,也挣不了几个钱儿,图的是什么?
难道真是脑子进水吃饱了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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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万历皇帝聪明如斯,一时也想不明白。
张鲸接着谨慎地道:“奴婢斗胆想说一句,张静修的脑子恐怕真是烧坏了。”
无论外臣还是内臣,在万历皇帝和李太后的面前,谁都不敢对张家的人不敬。哪怕是脑子烧坏被赶出张府的张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