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仲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永顺县城方向:“你现在回城里,让他们今晚趁着夜色将人都带到土司城外边,随时等着讯号行动。”
侍从记下要求,抱拳便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往永顺县城赶去。
永顺县城一直都驻扎着三千多土司兵马,这是明面上的,是在湖广道都指挥使司衙门有记录的。
就在彭仲的侍从刚刚离开的时候。
彭源也已经是驱马到了儿子身边,他目光有些阴沉,回头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那名侍从,再看向彭仲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带着愤怒。
彭仲却好似是没事人一样,见着父亲,脸上露出笑容:“父亲,您过来了。”
彭源冷哼一声,压着嗓子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想要将我们彭氏满门都拖进深渊里吗!”
“父亲何出此言?”彭仲面露不解,只是他的眼睛深处,却带着一丝期待。
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要一步步的将整个彭氏拖向一条不归路,彭源心中的怒火便愈发熊烈起来。
“你当真是要明知故问吗!”彭源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打定主意,将在今夜动手,将那两位世子扣下,好和朝廷谈判?”
彭仲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在父亲愤怒的注视下,轻笑着开口:“父亲,这天下很大,刘姓可以当皇帝,杨姓也可以做皇帝,李家是皇帝,赵家、朱家也是皇帝。为何,偏偏我彭氏做不得?我彭氏的人就不能坐在那个位子上?”
彭源满脸诧异,因为儿子这一番从未说出口的话,让他脸上原本的愤怒一扫而空。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在前几日彭仲有了要和朝廷对抗的意思表露的时候,彭源只以为这是儿子不愿意放弃永顺彭氏家族的权力。
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所图的竟然是那等天大的权柄。
那是他们彭氏能想的吗?
就算是数遍整个西南,在他彭氏之上可还有播州杨家,田州岑家、龙州赵家、贵州安家。
这哪一家不是比他们永顺彭氏更有势力的。
彭源可以很肯定,当下不仅仅只有他们永顺彭氏接到了皇太孙要求西南土司均平田地的谕令。
但却不见其他家,又要揭竿而起,做那等造反杀头的事情。
能保留彭氏在永顺土皇帝的地位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保证彭家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
这才是彭源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而不是因为造反,面临朝廷大军围堵清剿,最后落得满门抄斩,或是只能憋屈的藏身大山的结果。
“你疯了!你当真是疯了!”
彭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亲生的儿子。
彭仲却是笑了笑:“只要我们守住永顺,拖到朝廷大乱,到时候因为朝廷新政而被压下去的地方力量,必然会纷纷揭竿而起。到时候也就是我们永顺彭氏,逐鹿中原的时候了。
父亲,爷爷这几年身子骨已经愈发的不好了。
等到那个时候,您就是皇帝,儿子就是太子。这天下,未尝不能改姓彭!”
彭源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你……逆……我要!”
彭仲却是冷笑了一声:“父亲,现在已经晚了。土司城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只等今夜就会下手。县城那边的三千兵马,也会在入夜之后赶回土司城。
父亲现在要是告密的话,凭我们现在这里的人手,绝对不可能打的过后面那些朝廷官兵的。
父亲是想等等看最终的结果,还是想要我们永顺彭氏现在就被满门抄斩?”
被儿子猜中了心思,彭源的脸上顿时涨红起来,双眼再次充满愤怒。
然而彭仲说的并没有错。
一旦他现在开始提醒朱高炽和朱尚炳两人。
跟在队伍后面的朝廷官兵,就能直接从后面杀上来,将他们所有人都斩杀在此。
彭源紧紧的咬着牙关,愤愤的冷哼了几声,最后牵着缰绳,仰天闭目。
自己是管不了了。
……
入夜。
永顺县东北方向,建在山中的彭氏土司城,已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巨大的篝火堆,就在城中广场上熊熊燃烧着。
彭氏土司城建在山中一片三角地带。
斜侧着,走向自东北往西南,一层高过一层。
砖石的地基,木制的房屋,层层叠加,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是有着别样的风情。
而在广场上,彭氏召集了众多肤色呈现大麦色的土人女子,与那些年轻的男子们围着篝火堆,唱着土人们的山歌,跳着土人们跳了数千年的舞蹈。
而在远离火光的地方,被彭氏一直养在土司城里的兵马,已经开始悄悄的将各处要害位置封锁起来。
在城外不远处,自永顺县城赶过来的三千兵马,也已经静静的等待着城里发出的讯号。
朱高炽正在和彭添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