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嗯了一声。
如今整个河南道的军略就是关门打狗,将开封城作为最后的战场。
一旁的朱高炽开口道:“洛阳城方向叛军贼情况如何?”
锦衣卫官兵当即回道:“都司衙门兵马,以与凉国公军马汇合为佯装,绕洛阳城东、南两侧,往西汇合。东面空出,洛阳城连日有军马探子外出,似是担心我军设伏。”
说着,这名锦衣卫官兵便转头看了一眼城外,原先爆发了一次杀戮的旷野。
他继续道:“虽未核查,但属下等以为,今日这些人大概便是洛阳城前出的军马探子。”
裴本之这会儿也从先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上来沉声道:“殿下,洛阳城叛军贼这是在试探,现在局势对他们而言尚不明确,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派出军马探子。”
朱尚炳从后面走过来,拍拍裴本之的肩膀:“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这些人现在干的都是吊着脑袋的买卖,若不是有蓝大将军的不留降,恐怖……”
叛乱从原来的待价而沽变成了生死一搏,洛阳城方向的叛军贼自然是慎之又慎。
哪怕如今河南道、山东道两地叛乱势头风风火火,可朝廷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容忍一次或是二次在平叛上的失利。但两道的叛军贼却不能,只要输了一次,他们便彻底输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允熥开口道:“传令,凡抵近开封城,意图刺探开封军情之叛军贼军马探子,皆杀,不留活口。”
几名赶来禀报消息的锦衣卫当即领命,转而离去。
朱允熥目光沉默的盯着开封城西城墙外的旷野。
他要在开封城,为河南道的叛军贼制造出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场面。让这些还在不断试探,不肯做最后殊死一搏的叛军贼,能下定决心前来开封城。
朱允熥在思考着河南道的未来。
朱尚炳则是拉着裴本之出了城门楼:“裴方伯,依我之见,河南道叛军贼已经等不下去了。时间越久,朝廷的准备便越充足,他们的机会也就越小。这几日,他们很可能就会向着开封城而来。”
裴本之点点头:“下官亦是如此想,所以殿下那边……”
裴本之小心的回头看向站在城门楼里,开始和朱高炽商议着河南道革新诸事的朱允熥。
很显然,裴本之还在担心皇太孙殿下独留只有数千羽林右卫藏匿的开封城,实在还是太过不安全了。
朱尚炳哼哼两声:“熥哥儿的事情你不用管,他想干什么,咱们这些人没一个能劝说的动。我是想说裴方伯你的事情……”
说着话的朱尚炳,目光暧昧的上下打量着裴本之。
就好似是勾栏里的老鸨子,正在打量着待价而沽的姑娘,好弄清楚那姑娘到底值得花多少价钱,又能卖出去多大的价钱。
裴本之被看得有些心烦意燥,对这位秦世子在近些日子才有的一点改变的观感,已经是悄然被抹去。
他拱拱手道:“世子有什么想说的,只管与臣下说来。”
朱尚炳当即拍在裴本之的肩膀上:“就知道裴方伯为人最是爽快,那到时候河南道叛军贼围攻开封城之日,裴方伯可一定要在城头好生为那些个叛军贼弹一曲。”
“弹一曲什么?”
“弹一曲肝肠断吧。”
……
又几日。
开封城周遭的叛军贼军马探子出现的频率越发的多了,开封城也是表现出了一副火急火燎,像是藏着什么秘密唯恐被人知晓了一样。
终于,当河南府、汝宁府、许州府、卫辉府等地叛军贼开始集结,向着开封府而来的军报一份接着一份传入开封城后,所有人悬着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而整座开封城也全速运转了起来。
那些被吓得夜里都不敢彻底睡熟的幸存者们,更是倾尽了权力,甚至都有人将家里不用的屋舍给拆了,好将砖石木块都给送到城墙上去。
满城老少,也在河南道新任三司及各座衙门官员的带领下,上下一心全力筹备着抵御叛军贼到来的事情。
当那些穿着绿袍、青袍,甚至是大红袍的官员,亲自出现在开封城百姓们的眼前,带着他们做一样的事情,民心也就这么悄然的安定了下来。
百姓们想的很简单。
既然官老爷们都在城中,都没有逃走,那他们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要死,也是这些当官的先被叛军贼们砍了脑袋。
一如前些日子西城监斩校场上那些被砍了脑袋的人一样。
……
开封城外,兰阳县和陈留县之间的旷野上,这时候原本洪灾带来的淤积早就被清理干净,新的庄稼也生机勃勃的长在田地里。
穿着件靛蓝曳撒的朱允熥,被朱高炽和朱尚炳一左一右架着,在周围一众锦衣卫护卫下,往杞县方向赶路。
“你们不该将我架出城的。”
朱允熥颇有些无奈,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直被留在开封城,这帮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弄出将会成为死战之地的开封城。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帮人竟然会是趁着自己还没有睡醒,就差给自己绑起来送出城了。
并且自己还早就有过防备,却还是被这帮人给绕过了。
朱允熥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不见雨田的踪影,就知道自己身边的亲卫和雨田那帮人,这个时候大概是被瞒在开封城里,或许已经在焦急万分的寻找自己了。
朱高炽和朱尚炳两人充耳不闻,只是在众多锦衣卫的护卫下,一路往前走。
张辉在一旁沉声道:“殿下,属下等怕离着开封城近,容易引起叛军贼军马探子的注意,所以马匹都放在前面不远处,就快要到了,殿下屈尊降贵,再走几步就到了。”
朱允熥颇是无奈,望了望身后,已经只能看到一道‘矮墙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