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等也查出,这些人正在往应天、湖广、山东等地传递讯息。其中尤其山东道为最,与这边多有回应。”
朱允熥目光深沉,望向东方,低声道:“可有那家?”
张辉目光闪动了一下,只是略作思量,便点点头道:“有那家,更是来往最多的。卑职以为,那家或许会在应天方面,给殿下制造出不小的麻烦,不可不防。只是因那家的地位,卑职等未敢深入,详情细节目下还未能掌握。”
朱允熥哼哼了一声:“田麦,让人给张志远递话。”
田麦立马上前躬身:“卑职在。”
“告诉张志远,圣人无错,罪在万方,今时之事,当责今人。”
田麦微微皱眉:“卑职领命。”
将此事记下后,田麦继续躬着身,似乎是因为在思考着某个问题,而忘了起身。
朱允熥注视过来:“还有何事?”
田麦低声道:“卑职等人近来查明,地方上的闲杂人等流动很大,地方上有些屯田卫所和守御千户所,亦有闲杂频繁出入。卑职等以为,若要妥善布置,此处不可不防。”
朱允熥不免轻叹一声。
当事情查的越来越深,暴露出来的东西便越来越多,牵扯的事情和人范围也就越来越广。
他郑重道:“大明的军伍要渐渐保持更加纯粹的性质,按之前的计划盯着。”
田麦点点头,有些事情在当下是不能公示于众的,稍有不慎真的会引出真正天大的乱子。
……
河南道彻底进入了轰轰烈烈复查田亩,缉拿违律犯法之人的热潮之中。
在新任河南道各司衙门的积极推动下,新的官府体系,以前所未有的精力和强度加持下,保持着稳定的推行速度。
每一日都有满门被捕问案的人家,每一日都有海量的田亩被清查出来,重新纠正。
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紧张的气息,几乎是将整个河南道绷紧成一根满月的弓弦。
河南府洛阳城中,作为旧时前唐神都的千年古城,这座城云集了众多的高门大户,士绅权贵人家。
今日里,洛阳城中又有三户人家被满门羁押,发往开封府归案。
嘭的一声。
巨大的响声,在城中某一处高楼上响彻而起。
素来有包半城的洛阳包家家主包温仁,脸色铁青,手握拳头的砸在桌子上。
而那先前的响彻之声,便在自他的拳头下发出。
包温仁咬着牙,环顾左右众人:“再这样下去,我等这些人便是一个都逃不掉!”
室内聚集的人很多,皆是钟鸣鼎食人家。
只是此刻,众人尽数沉默不语。
“为今之计,我等当该如何做?”
许久后,有人默默的发出询问。
包温仁目光嗖的一下移了过去,看到那人,旋即轻叹一声:“原本,我等都以为皇太孙此行,是以赈济六府灾情为要。那时候我等又怎会想到,灾情是小,吏治是大。现如今,河南道地方官府,乃至于河南道两司衙门,都换成了皇太孙身边的随行官员。”
“一开始我等想的,还是两司衙门能保下我等的身家性命。怎奈何现如今,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莫说这些日子,河南道有多少人家被满门羁押问案。”
“目下,我等合家老小,身家性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两司衙门的人,也要靠我等出手解困。”
自救,这是众人现如今心知肚明的局面。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再也没有别人能帮他们了。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想到的是,包温仁竟然还说要救河南道两司衙门的人。
当即便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眉头紧皱,望向目前还未曾吐露意图的包温仁。
“包兄,两司衙门和其他人,现在可都被皇太孙羁押在牢狱之中,我等本就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救他们?”
“是啊包兄,咱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他们那些人。”
“……”
“最多再有十日,要是还没有办法……包兄莫怪小弟,届时我只能带着家中妻儿,往西边逃了。”
“……”
更甚者,已经有人提出要逃跑的意图了。
包温仁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脸色难看的盯着说出要逃跑的那人,冷哼一声:“你要往哪里套?不知道潼关后面就有秦王府的三护卫军马守在那里!”
包温仁怒气冲冲的呵斥了一声,而后愤愤不平的怒视着那人。
直到对方变得面红耳赤,低下头之后,包温仁这才冷哼一声,拍了拍桌子。
“不清楚现在河南道是什么情形的,可以出去再问问。”
“谁也别想着有逃跑的机会。”
“秦王府的三护卫军马,为什么会跑到潼关后面?那就是为了堵住咱们这些人西逃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