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对面的中书舍人刘三吾饮了一口茶,低声道:“老夫已经让人去信各地,我等圣贤门徒往日虽因学术偶有隔阂,可是此时大概已经到了存亡之际,自当消除隔阂,护我儒道万年。”
赵勉目光闪动了一下。
“要举天下士林之声入朝了吗?”
他有些迟疑,让整个士林的反对声进入朝堂,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直面皇帝的怒火吗?
刘三吾目光沉下:“耕读传家,若无耕,何以读?”
“听了从浙江传来的话,那边已经开始清田令,要核实地方田亩之数。以十亩、三十亩、五十亩、一百亩、三百亩、五百亩划下征收定额。”赵勉忧虑的说着。
他是国朝的户部尚书,这些细节出的数目,总是要知道的更详细。
只见他又说道:“另有商税,对坐商行商征收税赋,也已有了明数。最低三分,却只对那些入城售卖的百姓征收。往上,则是七分、一成、两成、三成征收。”
刘三吾冷哼一声,心中一团无名火燃起。
“苛捐重税,老夫已经能看到浙江道不久之后,民生凋零,百姓流离失所!更能看到官绅哀嚎,政令阻塞,商户闭门。”
这位从前元走来的中书舍人,满脸阴霾:“到时候,便又是国朝的一场灾难!”
赵勉无力的摇摇头:“可陛下如今的姿态,大概是绝不可能停下此事。”
“所以老夫才欲要举天下士林之声入朝!”
刘三吾看向赵勉,目光中带着一丝顽固和愤怒。
……
“完蛋!”
“怕是要坏事了!”
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应天城正阳门。
一路奔袭回京的朱允熥,忽的低骂了一声。
只见他座下战马,满身泥泞斑点,一身衣裳也因为许久不曾更换,多了几分破败之色。
在他的身后,是孙成亲领数十名锦衣卫,一路护卫着他从杭州城经由官道赶回应天。
孙成勒马上前,低声询问:“三爷,可是有什么问题?”
说着,孙成扫眼看向前方的应天城正阳门。
朱允熥摇摇头,脸上却是有些迟疑。
他之所以急匆匆的赶回应天,所为便是要解决朝中可能生起的攻讦和拖延,最终致使好不容易肃清了浙江道,将将起步的改革之事戛然而止。
但直到现在重新看见应天城的时候。
朱允熥才忽然惊醒,自己想错了。
有老爷子在应天城,有如今潜伏低调却始终关注着朝堂的太子爷老爹在,只要他们没有犹豫,自己在浙江道的事情就绝无可能被突然打断。
自己出京杀了半座浙江道,老爷子自然可以在应天城中杀上一些。
那么自己此时的突然回京,就会变成一个充满变数的事情来。
他要直面朝中的问责和压力。
远不如先前,自己身处浙江道,朝中无法指责,最多不过是在朝会上弹劾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朱允熥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
孙成担忧的询问着:“三爷,是否要入城?”
“入城!先去清凉门那边。”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立马调转码头,从可以直入皇城的正阳门前,向着西北边的清凉门而去。
孙成赶忙领人跟上。
一行人贴着应天城,过通济门、聚宝门、三山门、石城门,方才到了清凉门。
入了城门,又变是应天中城,也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到右手的小五台山为止。
城门左手方则是清凉山,而清凉门也是因此得名。
在小五台山和清凉门东北面,就是应天西城和北城,这里多是田地、坟茔以及散步在各处的庄户屋舍。
以及一座座戒备森严的京卫大营。
朱允熥一马当先,贴着清凉山下的路绕向清凉山东北方向。
入眼,则是一大片被栅栏圈起来的棚屋。
这是应天城的人牙市场。
专门做买卖仆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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