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汤煮的鸡蛋面条,再怎么藏着后头去厨房的人也闻的到香味儿。王春玲本想打开厨房的窗户透透气,不知道想着什么,今儿没开窗,叫去厨房倒水的张兰花闻个正着。
“呵呵,生个丫头片子真是金贵!老娘给穆家生了两个儿子也没吃着一碗肉汤面。”
张兰花不敢说大声了,怕招婆婆骂,只敢凑到三房窗边小声发牢骚。房子就那么大,屋里的穆继东和林玉听的清清楚楚。
穆继东哄媳妇儿快点吃,“看什么看?搞快点,赶紧吃饱,一会儿还要给闺女喂奶。你有个能干的男人,天天喝肉汤吃鸡蛋都是应该的,叫那些人羡慕去。”
张兰花好险没被气个好歹出来,去保管室拿农具的路上,看她男人特别不顺眼。
穆继兵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你这个婆娘是有病吗?瞪我干什么?”
张兰花冷哼一声,几步超过他,跑前头去了。
穆清睡醒了,躺在那儿没闹,等林玉吃完早饭才发现闺女醒了,她笑起来,“醒了怎么不出声?”
穆清打了个哈欠,盯着屋顶上那块光亮的地方,砖瓦里面有一片玻璃。以前高门望族才能在房顶镶嵌琉璃瓦,现如今乡下土房子也能用得起琉璃瓦了?
她出生一日不到,几次醒着的时候都听见家里人为一口吃的争来争去,这样的人家怎么用得起琉璃瓦?
“清清呀,饿不饿?”
饿呀!穆清扭头向娘亲那边,伸手抓挠,小嘴儿不停地嘬空气。
林玉温柔地抱着闺女喂奶,“快吃,多吃点,趁着这几日吃得好营养足,再过几日怕是没这样的好日子了。”
家里最小的侄子是二嫂家的穆红强,今年三岁了,她嫁进来才一年多,没见过两位嫂子坐月子,只听说过,一般休息四五天就要下地干活儿。
林玉真是舍不得,闺女才出生,正是需要精心照顾的时候,她下地了孩子只能留在家里让大孩子看着,她怎么放心得下?
林玉愁的直叹气。
穆清见不得娘亲忧愁,从嫁妆里拿了镂空玲珑玉球出来,她小手儿没力气,玉球滚落在床上,挂在玉球络子上的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林玉吓得心头一颤,赶紧把玉球捡回来,仔细看过之后,惊叹道,“这手艺真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玲珑玉。”
穆清嘴角翘起,露出个笑。
林玉欣赏够了,“乖乖,快放回去,以后不要再拿出来,家里人多眼杂,叫人看见了不好。”
穆清听话把东西收起来,吃饱喝足,伸伸胳膊伸伸小腿儿,玩累了,打了个哈欠又睡了。
今天收割稻谷,能下地的大人小孩儿都去了,割稻谷的、运送稻谷的,还有在后头捡稻穗的孩子,大家都不轻松,不过最累的还是打谷子和挑谷子的。
穆继东今天被分配到的活儿是挑谷子,刚打下来的稻谷还新鲜着,挑稻谷的竹筐被田里的泥水浸透,一挑满满的稻谷压弯了结实的扁担,社员们的肩膀上压出一条条红痕。
忙了一上午,穆继东倒下最后一筐稻谷,穆水牛招呼他过去喝口水。
“多谢水牛叔。”穆继东端起土碗,咕噜几下干掉一碗,连喝了三碗才觉得解渴。
“你小子做事儿舍得下死力气,跟你爹和你大哥一样。”
穆继东露出个笑,“拿满工分嘛,应该的。”
穆水牛十分看得上族里这个后生,感叹一句,“你小子会读书,当年考上了初中,要是读下来,只怕现在都进城吃公家饭了。”
“叔,都过去,不说这些。”
“唉,家家有本难念经,不说了不说了,你好歹有个小学文凭,以后也别偷懒,等我年底统账的时候,你来给我打个下手。”
“好,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水牛叔是村里的老会计,说不准什么时候要退下来,既然肯培养他,穆继东当然要积极点。
两人又说了几句,村里各家的厨房冒青烟了,这才准备回家。他们没注意到,他们走后,张兰花从稻草堆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挖野菜的小锄头。
中午吃了午饭,穆继东伺候完媳妇儿,顾不得休息,扭头上山去。下午还要干活儿,中午休息的时间短,他没时间去深山,虽然没抓到野物,运气好,从石缝里挖出来两截野山药。
穆继东匆忙下山赶去干活儿,没想到他二嫂比他到的还晚,看她来的那个方向,中午回娘家了?
“穆继东。”
“到。”他连忙应了一声。
穆解放拿着本子一边写一边说,“你们这二十个壮劳力,换一换,下午你们负责打谷子。”
天上的太阳还是那么晒,晒了一上午的田里热气蒸腾,滑落的汗水咸的刺眼睛。一声声沉闷的打谷声中,秋收进入到高潮。
晚上轮到张兰花做饭,她提前半个小时收工回去,看到背篼里两截儿野山药,想到她娘给她支的招,果断捡起山药洗干净去皮,丢进饭锅里煮了。
穆继东忙完农活回来,发现山药被煮了,张兰花惊讶,“挖回来的山药不就是给人吃的么,哦,三弟专门给三弟妹挖的呀,早说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穆继东黑脸,院子里的几个大人都没说话,张兰花明显就是故意的。
王彩霞站出来,“煮了就煮了,老娘养你这么大,吃你挖的两根山药还吃不得?”
穆继东捏紧了拳头,“林玉晚上吃什么?”
王彩霞冷着脸,“我赔你半碗小米够不够?”
穆继东露出个笑脸,“那肯定够了。”
张兰花不高兴了,这算怎么回事,老太婆偏心啊!
穆继东宝贝似的端着半碗小米,又去屋里找闺女拿了三个野鸡蛋,给媳妇儿熬了半锅鸡蛋小米粥,香的呀,二房两个娃闹着要吃,穆继东都不搭理。
穆清听的直皱眉,太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