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结婚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世界各地流浪。
夏天,住在布哈拉边上,有时候能遇见从沙漠里吹来的热风,热风旋转着,从背后追着他们,直追到小屋里,太阳顿时变成了毛茸茸的紫红色,树叶焦枯了,随手一拈就能搓成粉末,他们仿佛来到了一个沙子做的星球,但他们不怕,反而相视大笑的躺在地板上拥吻着,等待风声渐渐平息。
冬天在西伯利亚的冰湖里,他们往往能发现一只沉睡的蝴蝶,张着明艳的翼像千年的标本,而有时候没有蝴蝶,却有一片美丽的叶凝在晶莹的冰里,轻轻凿下来捧入手心,像捧着一个生命的奇迹,这叶让他们想起枫旋街的枫叶。
林伊慕渐渐变得像个普通的妻子,穿着长而宽松的毛衣,一条灰白的牛仔裤,开着蓝色的二手车到镇上买东西,人人都以为她是到这个贫困地区做研究的工程师的太太,而她与别的太太偶尔也会寒暄几句,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笑。
就连狄昊天也愈来愈像一个家居型男人,黑街的事务他会通过视讯电话遥控,让方紫安和王永荣代为打理,闲得无聊,他会帮林伊慕调制烤蛋糕的面粉,到阳光正好的院子里晾一两床换季的毯子,他还时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设计一两个适合女孩子玩的游戏,给她消遣。
游戏里,女主角是一个隐居海岛的侠女,闯荡江湖时邂逅玩世不恭的男主角,两人齐手打败了无数只怪物,取得了不计其数的宝贝,即使他们失散了,也能迅速找到对方,即使出现第三者,也离间不了他们的感情,他们掉下山崖后,爱情往往能得到升华,他们永远在一起。
林伊慕常常嘲笑这种剧情极端老套,可是她每次玩时都哈哈大笑,欲罢不能,但她也有不笑的时候——当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
她知道,狄昊天是不会答应让她生孩子的,他带着她流亡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多一个孩子,更是累赘,况且他们一辈子也摆脱不了黑社会的背景,孩子生下来又是另一个狄昊天,另一个被迫成为帮会头目、贩卖毒品的“坏人”这样无奈的命运何必重复一次?
可女人的天性又让她想孩子想得走火入魔,好几次她到镇上买东西,看到街边玩球的小孩,就停车痴痴欣赏,想像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男孩还是女孩?会不会有那样傻乎乎的笑容和沾着一块污泥的脸?
隔壁的房子新搬来一对白人夫妇,他们的小男孩一岁多一点,刚学会走路,每天黄昏都在院子里摇摇摆摆地跑来跑去,拖着大裤子,圆圆胖胖,白白软软的手上拿着一个叮当的玩具,林伊慕经常隔窗眺望。
有一天小男孩不知怎么了,跑到这边的草地上来了,正在做晚饭的林伊慕兴高采烈地丢下莫名其妙的狄昊天跑到院中,像要捕捉一只麻雀似的,小心翼翼追逐着那个小男孩。
“到阿姨这里来!”她拍拍手,用一块香喷喷的蛋糕诱哄。
小男孩立刻跑过来,但不是跑向林伊慕,而是跑向那块蛋糕。
然而林伊慕并不介意,她笑逐颜开,继续从屋子里搬出所有美食,为的只是求小男孩多留一会儿。
“昊天,你看,这小孩好好玩喔!他的脸肥得像加菲猫,他的手这么小,居然可以抓稳那么大一块蛋糕,咦,他还会笑耶!”
狄昊天哭笑不得,当场泼她一盆冷水“小孩的脸通常都可以肥过一只猫,他好吃,所以可以抓住蛋糕小孩不是哭就是笑,否则就死了!”
“他好乖,我这样抱着他、亲他,他都不哭。”母性大发的林伊慕,趁人家家长不在,对准小男孩的脸颊啵啵啵就是接连数十个吻,吻得狄昊天胆战心惊。
“喂,你小心把他的脸亲到变形,人家父母会找你算帐。”这些吻,本来应该留给他这个做丈夫的才对。
“才不会哩!”林伊慕白他一眼,对小宝宝笑道:“baby,还想吃什么?阿姨给你!”
“还吃?”狄昊天更加不满“小心他吃坏了肚子,人家父母跟你打官司!”
“你这只乌鸦可不可以讲点好听的?”她嘟起嘴,眼珠子一转,像是动了什么坏脑筋,对着丈夫抛一个媚眼“昊天,唔你想不想也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小孩?不如我们今晚”
“赶快打消这种念头!”狄昊天装傻“诱拐儿童的罪好大的!”
“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她眸子顿时喷火。
“何况他的父母就住我们隔壁,要拐也要拐个住得远点的”狄昊天迳直滔滔不绝的说“再说这小孩哪点好?长相难看,头发又少,这么好吃,大了以后肯定是个超级胖子!太太,你想培养相扑运动员吗?”
“你你你不跟你说了!”林伊慕横着眉,气得差点头顶冒烟。
她低下头去,细心地哄逗那小男孩,甚至不惜把狄昊天耶诞节送她暖手的玩具熊拿出来,让小男孩笑逐颜开地抱了个满怀。
小男孩受了收买,很快跟林伊慕打成一片,咿咿呀呀地胡乱叫了她几声,绽放一个含糊的笑脸,手足乱动了数次,算是表示自己的欢乐。
“看,他喜欢我!”她受宠若惊。
但她很快跌进失望的深渊,因为小男孩马上叛变了——当孩子的母亲在院子里唤他的时候。
小男孩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大呼小叫起来,从她怀里奋力伸出双臂,迎向母亲的方向,挣扎的姿势跟人们跳向游泳池之前一模一样。
林伊慕只好放了人质,依依不舍地低语“还是自己的妈妈亲,是吗?”
完全把她忽视了的人质,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喜悦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那像青蛙一般的腿被重新放到草地上后,便踉跄往前行,脚丫子很快隐于自家门中。
林伊慕望着窗上灰色的天际,眼神悲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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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饭里加了洋葱,趁着切洋葱,她对着流理台哭了个够。
费尽力气逗了她一夜的狄昊天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他怎么不明白?想要孩子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
但他一个毒枭,一个被世人唾弃的罪人,他的孩子来到这世上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他是体会过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曾到过黑街以外的地方读书,当老师们知道了他的背景后,立刻把他调到教室最后一排,跟墙上那幅“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大字同桌,如果他偶尔在听课时瞧了瞧窗外一只飞过的虫子,老师就会叫他站起来回答一个闻所未闻的学术性问题,然后带着讽笑看他那张因为语塞而尴尬的脸。
男同学虽然佩服他,但却不敢邀他一起打篮球;女同学虽然喜欢他,却因他的背景不敢靠近他,三年下来,他在校内没有任何朋友,值日生总是自己一个人做,孤零零地擦着黑板,摆着桌椅,而罚抄英文单字是他最常做的运动。
后来有家长知道了他的身份,便闹到校长室,扬言如果他不离开,他们就会带着自己优秀纯洁的子女离开,他没等校方作出决定,就让父亲替他办退学,背着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这段生活让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可能脱离黑社会背景,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平淡幸福地过着一日三餐,他在世人的眼中是染了污浊的颜色,没有人相信他也有不属于恶魔的一面——没有人知道他办孤儿院、办对任何人都完全免费的公益医院;没有人知道他每年拿出数十亿资金捐献给国际红十字协会,更没有人知道他偷偷地将冰毒做了良性处理
他对自己的出生不能掌握,但他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改变注定的危害。
现在他的妻子渴望生一个孩子。
可以是可以,但除非他能彻底脱离黑街。
脱离黑街?
能吗?成千上万的兄弟指望着他,他建立起来的庞大慈善机构指望着他,他能离开吗?
也许能吧,这么多年他也倦了,就为了伊慕的心愿收手吧,找一个跟他相似的人接管枫旋街的一切,然后他可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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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太太,你这么喜欢小孩,为什么不生一个呢?”威斯太太问。
自从上次她儿子跑到狄太太的花园里,然后拿着一大堆零食和玩具回家,她就和这位年轻漂亮的狄太太成了好朋友,来自神秘东方的狄太太厨艺令人惊赞,两人常常趁丈夫不在时切磋厨艺。
这位威斯太太曾在香港待过,能说一口半生不熟且变调变得厉害的中国话,像是国语,又像是粤语,偏偏她引以为自豪,遇到华人总喜欢卖弄两句。
林伊慕笑笑,亲一下在亲一下在她膝上玩得正欢愉的小威斯,支吾着回答“我先生他工作不太稳定,所以暂时不太想要小孩。”
“男人们都这样!”威斯太太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义愤填膺“老威斯也是这么嘴硬,说什么房子要付头期、公司要还贷款,刚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养小孩,害得我一天到晚在家无聊极了,对着电视节目打呵欠,对着吸尘器发呆,后来我可不管那么多了,趁他一不注意就怀了小威斯,结果——”
“他生气了?”林伊慕睁大眼睛。
“没有!他哪敢!”威斯太太得意地笑“他拿到医院化验单时比我还激动,当场把他祖父私藏的一瓶极品香槟开了,害得老人家哭了好久,瞧,小威斯生下来后,泡牛奶、洗衣服,统统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谁抱他的儿子抱得久了一点,他就像个吃醋的小情人,不想要小孩?骗鬼鬼都不信!”
“哈哈哈!”林伊慕开心大笑,笑过后红了脸,犹犹豫豫地问:“呃那个你是怎么”
“想问我是怎么怀上的,对不对?”威斯太太一眨眼。
“唔。”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等我一下,我去拿几本教材借你看,里面有很多从丈夫那里偷小孩的绝招呢!”威斯太太说完即跑回家,再来时手上多了几本书,她拿给林伊慕。
咦?还有这种“教材”?
林伊慕看着那些书名,低头猛笑,什么歪点擒夫、床头驭夫,这大概都是从街口的书报屋挖来的。
林伊慕送走了威斯太太后,便翻了一下午的教材,终于学会了几手绝招,她决定等丈夫一回家,就把理论应用于实践。
最近昊天好像特别忙,早出晚归,跟王永荣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又似乎在策划一起大阴谋,她虽不问,但也忍不住担心。
在这个小镇住了两个多月了,生活一直很平静,附近没出现可疑的人,狄昊天没像往常那样急着搬家,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定下去,但近一个礼拜
甩甩头,她不愿多想,虽然她感到有一片乌云正向他们袭来。
很晚了,狄昊天才到家,一脸倦怠。
“你回来了!”林伊慕的日式睡衣宽宽大大,印着墨叶银荷,学着穿和服的体贴女人深深在玄关鞠躬“你辛苦了!”
狄昊天失笑“我的太太又在搞什么鬼?”
她总有这种本事,就算再倦的时候也能逗得他开怀,为了她,那个计划无论如何也要实施。
“没有,没有,我哪敢搞什么鬼!”心虚的林伊慕偷瞄了一下藏在沙发垫子下的歪点擒夫和床头驭夫,连连摆手。
“吃饭了没有?”他忽然感到心疼起来,最近忙着那件事,害她晚饭时总要等他,好几次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坐在客厅里空着肚子傻等,明明已经晚了,饭菜居然还是温的,可见她不知重热了多少遍,而菜色大多是他爱吃的。
“人家还不饿。”她笑着回答。
不饿?是饿过头了吧,否则床头柜里那堆胃药怎么解释?
“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吃,懂吗?”狄昊天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嘱咐。
“人家又不是故意等你,只不过刚才看新闻,说附近山洪爆发,许多路都堵住了,人家从没见过山洪,正欣赏得入迷,所以忘了开饭时间。”她抵赖。
“我走的那条路很安全。”她在担心他,他怎么会不晓得!
“哦。”低头笑笑,故作漫不经心地提到“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行动电话信号好不好?”
“我明天就叫人备两支,你一支,我一支,放心了吧?”他捏捏她的鼻子。
“谁叫你去备了!反正我们在这地方也不会待得太久,备两支太浪费了!”开心的脸蛋顿时神采奕奕,硬撑着的语气稍稍缓和“嗯我整天在家,不用了,你就备着一支放在身边打着玩吧。”
“附近的电话公司在举行买一送一的大型活动,只买一支太亏了。”他逗她。
“咦?”这小傻瓜居然信了“想不到这地方还这么先进!”
“哈哈!”他大笑,拖她到餐桌旁吃那顿迟了的晚饭,吃完后再拖她进浴室。
白色的雾气在温暖的空间蒸腾开,柠檬味的泡沫滋润着两人,她雪般蜜滑娇柔的肌肤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一切疲倦、酸痛、世间的烦恼和纷争,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似随着蒸气散掉了,只剩果香。
“昊天”林伊慕轻吐妩媚的嗓音“你困了吗?”
“不算太困。”环抱着她的狄昊天坐在浴盆里,蒸气让他打了个盹,但怀中身子的一个微动,又让他清醒而兴奋。
“我们有好久没有那个什么什么了。”她羞怯的声音极低。
“什么什么?”他故意诱她说明。
花瓣般的指甲对着他的手臂狠狠一掐“你这个坏人,明明知道人家的意思!”
他笑起来,扯一条浴巾把她缎亮的发擦干,抱她出水面。
“唔人家不想出去。”她止住他。
“你想在水里?”他微微吃惊,一般她很少有这么特别的建议。
“书上说人是鱼变的,所以在水里会更加顺利。”她想起那本歪点擒夫上的奇谈怪论,咬着唇笑。
“又看了什么邪书!”他也忍俊不住,吻吻她快咬破的唇“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不。”她赶忙抱住他,这家伙是想出去拿“雨衣”她就知道,如果那样,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怎么了?”狄昊天隐隐觉得她今晚有些奇怪。
“昊天,讨厌!”她捶他一拳“准备得那么周全,还有什么趣味?像办公事一样,手续齐全才肯签合约,哼,好没情调喔!”
“好好,我不去拿了。”狄昊天抬起她的下巴,缠绵地吻她,但终究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今天吃药了没有?”
“你再说我可要翻脸了喔!”她横起眉。
“遵命,我的太太。”他不敢再造次,倘若她此刻真的翻脸,损失惨重的是他。
玉般纤指摩挲着他的胸,沉醉的呻吟、玲珑的辗转,水晶般的唇,雾般迷离的眼,让他顿时热情高涨,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她拼命夹住他,不让他退出。
“会不会有事?”汗水让他浑身湿透,隐忍已使他快支撑不住了。
“不会,是安全期。”她胡乱地回答。
欲望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再也控制不住局面,于是顾不得许多,在思维一片空白与迷茫中,他任由激情全数倾泄在她身体的深处。
林伊慕无力地笑了,这是第一次,她与他之间完全没有阻隔,但愿上天能听见她的祈祷,给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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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星期后,从镇上的诊所走出来,拿着化验单的林伊慕知道上天已经听到了她的祈求。
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把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昊天,观察他的反应,再施展温柔,让他原谅自己的“偷窃”行为。
他会气到怒发冲冠吗?或者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乐得发狂,抱住她连转三圈?再或者呆若木鸡,完全被这劲爆的消息击傻?
她抚摸着小肮,在阳光下微笑。
这里有一枚偷来的种子——爱情的种子,埋在她的体内,现在只能静静地等着它发芽、开花、结果、长成——这是她和昊天的爱呵!
回到小屋的时候,狄昊天还没到家。
四周静悄悄的,属于下午的宁静,仿佛院中花开的声音都能听见。
有时候,林伊慕并不太喜欢这样的静,这静中像是隐含着一种危险。
她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了宝宝,努力寻些快乐。
于是蹲下身子,整理一畦绿色植物,这时一个从容的步子移到她的身后。
“昊天”她猛然回头。
先是看到一双油亮的皮鞋,然后是一条灰色的西裤,最后是一对灰色的眼睛!
灰色的眼睛含着古怪的笑意,儒雅的声音令人充满恐惧——
“总算又见面了,慕。”楚文俊开口。
“是你”林伊慕愣愣地望着他,小铲子落在地上。
“慕,你知道自己跟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吗?”楚文俊轻轻扶起她,阳光挥洒在他的脸庞上,使他如此俊朗迷人,但林伊慕心里却打起寒颤——是的,这的确是个光辉的男人,但闪耀的却是寒冷的雪光,历经了两年,他终于逮住了她,话语却依旧那样平和,甚至他还亲手扶起她,仍像一个体贴的未婚夫,要城府怎样深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她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昊天就要回来了,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就是要守株待兔吧?她得尽快想办法,给昊天一个逃走的警示。
她很坦然地直视他,这个时候想到爱,能给她勇气和镇定。
楚文俊叹了一口气“慕,这两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刚开始你一去无踪影,我还真的以为你选择了狄昊天可是,那天你打来电话告诉我你们的行踪,我才真正放下悬了两年的心,是因为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你才忍辱负重甘愿继续留下的吧?”
“你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什么电话?什么忍辱负重?”
“慕,不要再装了。”楚文俊微笑“这里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只要等狄昊天一回来,逮住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在怕什么?”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抚一抚昔日未婚妻的肩,却遭到一个闪躲。
“唉,慕,”楚文俊露出万分理解的表情“我们好久没见了,的确生疏了,来,跟我进屋去,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免得狄昊天怀疑。”
林伊慕弄不懂他说的话,她也顾不得弄懂了,此刻她一心一意只惦记着狄昊天的安危,她看到有辆银色汽车出现在街口,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车身,每天傍晚她都要在窗前守候的。
“昊天!昊天!快走——”她心慌意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动声色地让狄昊天离开,唯一的反射动作就是挣脱楚文俊,跑到马路上对着那辆银色车子挥手大喊。
但狄昊天并没有明白她的手势,也没有听懂她的呼喊,他像往常一样仍然把车子愈开愈近,接近他可爱的小妻子。
车停了,门开了,一张笑意盎然的脸探出来,扬扬手中的纸袋,像所有晚归的丈夫那般,狄昊天高声说:“慕,看我买了什么”
然当他看清周围的时候,笑意在那一瞬间冰冻,如同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般,数十支枪明亮整齐地对准他。
他想逃,但已经晚了,暴雨似的拳头击下,青紫的伤痕浮现在他的脸上,黏腥的鲜血从他的鼻中流出,恶意相向的踢打使他趴在地上,满脸是沙。
“不!不要——”林伊慕冲过去,拨开人群复住爱人的身子,即使不能阻止,也让她分担一些吧,就算一点点也好。
四周忽然静下来,因为有人发出停止的号令,这群身着警服的人立刻停手。
“慕,你这是做什么?”楚文俊踱过来,惊奇地俯视她“你跟了他两年,也算对得起他了,不用再可怜他。”
“楚文俊,你不要假惺惺,也不要再讲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林伊慕看着狄昊天伤痕累累的身体,愤怒地咆哮“我们今天被你抓住便认了!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求你把我们关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楚文俊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失笑“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感谢你都来不及!要不是你冒着危险通知我们狄昊天的行踪,我们又怎么能抓到这个大毒枭?”
她通知他们昊天的行踪?!
林伊慕甩甩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慕,我说过,他已经被我们制住,你不要再怕他了。”楚文俊又想伸手揽过她“我们一回家就结婚,那天在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
“什么电话?你不要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哪有打过电话给你!”林伊慕忽然感到全身神经紧绷,一道足以让人致命的凛冽目光从身旁射来。
那是狄昊天,他听着他俩的对话,凝视着她。
“你说是她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玄色的衣,玄色的口吻,打断两人的对话。
“当然了,”楚文俊笑看他“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准确地知道居无定所的冥王的踪迹?一切都得感谢我这位未婚妻呀。”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狄昊天脸色僵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妻子?”楚文俊讽嗤“原来你到现在还猜不出,她会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求她来当卧底的。”
“撒谎!”林伊慕厉声叫道“你撒谎!”
“你求她?”狄昊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凄厉叫声,依然沉沉地问。
“对,我亲自求她,”楚文俊温和地解释“那一年你闯入我们的订婚典礼,当天晚上我就求她,帮我一个忙,也帮整个社会一个忙,否则她一个企业家千金、明星大学的高材生,凭什么嫁你一个黑社会份子,还要跟着你四处逃亡?你以为是凭什么?”
黄昏的风降落在这个宁静的街区,树梢轻轻摇摆,彤色残阳将街道染了如血一般的颜色,残阳过后是日暮的黑。
狄昊天低下头,凝眸间的皱纹深刻得似一道刀疤,良久他侧过脸,看着林伊慕。
“他说的是真的?”他话中有明显的痛楚。
“不是,昊天,你明知道不是。”她已泪流满面,模糊地与他的眼神交会“这两年我对你的情你应该知道。”
“那当初你来,的确是因为他的要求吧?”被殴打出的鲜血滴在尘土上,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或许真正伤到他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
“我只是将计就计,要一个离开的借口。”她摇头,头已晕,仍然不断地摇着。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离开?为了你的母亲,你不是应该留下来吗?”他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最主要的原因。
“我忽然猜测,也许妈妈并不是真的要我留在林家,她只不过为了我的前途找了个理由罢了。”她在哭吗?也许吧,急着解释,没有感到自己的泪,直到泣不成声才发觉。
“你忽然猜到?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猜测得也太突然了吧?未婚夫一求你,你就找到离开林家的借口了?”他冷冷地笑。
小姐?曾几何时,他竟叫她小姐了?他不是一直叫她“太太”吗?玩笑时、深情时、打闹时她应该是他的太太才对啊。
“昊天,求你信我!”她再也忍不住这咫尺天涯的感觉,一个扑身紧搂住他的脖子“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那个人这么说,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他想报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在离间我们!”
“我只相信事实。”他推开她,从前她搂他,他总是深深回吻她,现在却推开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紫安和阿荣我都没有说,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我”她从不知道,原来哑口无言是这么一回事,明明无辜却无言。
“哈,”他忽然笑起来,那从未流过的泪也忽然流出来“我真是笨蛋!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肯放开一切跟着我?为什么会在夜总会里服下迷药,不惜用身体引诱我?为什么冒着被扔下海的危险,要溜上船跟着我?为什么那时候在教堂里不怕手枪走火,拿命跟我交换戒指?为什么?我一直想不明白啊。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你要我去换你未婚夫的前程,让你顺利当上议员太太”
“不是的!”她捂住耳朵,躲避残忍的话语,她看见一只鸟儿从树冠里惊起,惊得飞向天际“昊天,你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哽咽的话语艰难地从她的嘴里吐出“那是因为爱啊,是因为我爱你啊,昊天”
“爱”狄昊天愣愣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满是苍茫的颜色“我真的配吗?”
“你当然配了!为什么要怀疑?”她连连抓紧他的手“不要因为一个疑点就不信我,你怎么可以随便听别人乱说了几句话就对我们的感情失去信心?这两年我们多么快乐,你忘了吗?”
不,他没有忘,但回答还来不及出口,已有人打断了他们,铁般残酷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拖起,响亮的镣铐缚住了他,警车已响起了鸣笛。
“昊天!昊天!”林伊慕明白他将被带到哪里,死死搂住他的腿,虽然这是无用的挣扎,但她就是这样像无知的小孩抱着他的腿,仿佛只要抱着,他就可以不用离开。
但猛烈的力道将他们愈分愈开,距离无限地拉大。
“嘶——”裤角骤然裂了,一道血样的裂缝将他们彻底分开。
“昊天!昊天!”她竭力地喊着,她的喉咙已沙哑,眼泪已停止流动,她感到整个躯壳被掏空了,只剩干涸。
手中的一块裤布,像是他临走时留下的唯一纪念。
不可反驳的事实——他走了,被带走了。
为什么,她在那分离的瞬间,竟感到他是心甘情愿的?难道他始终没有被她的告白打动?难道他就带着对她的误解离去?
林伊慕坐在沙地上不能动弹,她想追上去,但她追得上疾速行驶的警车吗?
小肮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一道鲜血蜿蜒而下。
孩子!她还没有告诉昊天孩子的事啊!
但现在说不说都一样了,她知道孩子正在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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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她在船上,裤布仍紧紧握在手中,没有丝毫松动。
“宝宝”林伊慕用另一只手摸着小肮,不敢相信仅仅一天之内,她捧在掌心的所有幸福统统失去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泪水顺着脸颊倾泄。
“你的孩子没事。”床头传来楚文俊的声音。
没事?!她愣怔了一下,继而一阵狂喜,呵,总算上天给了她最后的怜惜,让她保住这个命大的孩子——真是奇迹!
“慕,真想不到,你真的爱上狄昊天了。”楚文俊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遗憾。
她转过头去,不理这个卑鄙的人,要不是他的谎言,她和昊天怎么会在那样的情景下分离?
“可是慕,我想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爱上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
电话!又是电话!他不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了吗?为什么还在胡说八道?她从不知道有什么电话!
“不论怎样,慕,我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们可能一辈子也抓不到他,好好休息吧!”他拍拍她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也不会勉强你,林伯伯和林伯母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嘿,这个虚伪的男人!明明已经不愿娶她这只破鞋,却仍然假惺惺地摆出慈悲面孔,不紧不慢地说出正当理由,现在反而要让她感激他吗?
“出去!”她狠狠地怒视他“出去!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怒吼有什么用?怒吼能换回她的昊天吗?怒吼真能发泄她的愤恨吗?不,不能,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怒吼而已。
楚文俊轻轻移开复在她身上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br/>这个女人,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年原谅了她的叛逃,现在又忍受了她的怒吼,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容忍至此?他自问没有任何亏欠她的,所以也用不着在这里让自己的耳朵受到高分贝的摧残。
本来他就不想娶她,但看在林家的权势份上,看在她可能对自己的政途有一点点帮助的份上,他将就着答应婚事,现在正好,不是自己薄情,而是她寡义。
他站起来吩咐了守卫几句,然后关上了门——这关门声,就算是对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关系做最后的了断。
林伊慕独自在悠悠晃晃的船舱里待了两天,她不知道这船航行了多久,离狄昊天又有多远?
昊天,你在哪里?已经被押送回国?还是仍然在囚禁的途中?
这之间医生来过几次,替她打针,让她服药,告诉她宝宝已经彻底没事了。
摸着小肮,让她庆幸,可是想到宝宝的父亲,又让她悲痛。
这天她可以下床行走了,于是在这狭小的空间来回散步,这样的运动对宝宝的健康有好处。
电视机开着,她整天都把它打开,一来可以解闷;二来也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关于昊天的消息,虽然这是在大海上,接收信号不是很好。
肥皂剧、牙膏广告、瘦身健美操、tv忽然插进一段新闻——
“本台快讯,日前落网的大毒枭狄昊天,于今天凌晨五时在越狱逃跑中被警方击毙”
什么?!凝望着海面上一只海鸥的林伊慕猛然回头,大腿无意撞到桌角一端。
“据消息指出,狄昊天是在佯装旧疾复发,趁警卫查询时,击伤两名监狱官越狱逃跑,之后被赶来支援的国际刑警击毙于山崖下,事件的详细情形,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狄昊天现年三十二岁,曾是”
他死了?!就这样,还没有听她的解释,就走了?!
她紧紧盯着屏幕,不漏掉一个画面,新闻女主播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嗡嗡作响,清晰的吐字化为回音。
那扑倒在山崖下的男子,玄色的衣,伟岸的身材,那不就是他吗?
不知是否是剪辑人员的失误,一晃之间竟给了他一个特写。
那张昔日英俊非凡的脸,此时已支离破碎,被山石撞得血肉糊模。
这样血腥的画面,本不应该出现在电视上,也许不是失误,是为了大快人心才故意拍出这个“恶魔”悲惨的下场。
这个血腥的画面让林伊慕心痛到绞肠。
她的昊天怎么可以带着误会,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丢下他们的宝宝?他还没有骂她呢,骂她趁自己不备偷走了一个孩子呢!他怎么可以来不及不骂她就走掉?
林伊慕握着桌角,指尖渗出血来,她咬着牙想哭,但这次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感到自己已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再也无路可逃。
他是毒枭,罪该万死,那么她这个毒枭的妻子,也活该下地狱才对。
“林小姐,你想去哪?”推门而出时,守卫拦住她。
“我想到船头走走,怎么,怕我逃跑?”她淡淡地笑“放心,这是在大海上,我逃不掉,要不要请示楚文俊检察官?”
“不,不用,”守卫尴尬地回答“楚检察官曾经吩咐,你可以随意在船上走动,只不过,要我们护着你的安危。”
“他倒有心。”她轻哼一声,移动步子,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以后不要叫我林小姐,我是狄太太。”
她在守卫错愕的眼光中往船头走去。
夜幕渐渐笼罩,今夜的大海很灿烂,蔚蓝的深处升起璀璨的明星,点点如水钻,撒满整个天际。
从海面上拂来的风,缠绵幽深,带着咸味,她的长发在风中扬成一片黑纱。
“昊天,你在下面觉得孤单吗?我和宝宝来陪你。”林伊慕微笑,踮起足踏上船栏。
她要到下面去向他解释,他该听她一个解释,不可以这样不清不楚地误会她,她一向是个喜欢是非分明的人。
她纵身一跃,坠入这一望无际的蓝色深海,身后只听到守卫们的惊呼。水清清凉凉的,并不冷。
林伊慕抱紧自己的身体,方便顺利地沉下海,她熟知水性,知道怎样才能更快地下沉,而不是被水的浮力带上来。
她想起许久以前的一天,她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那天她是为了救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她的生命,而她跟他真正的交集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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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料到了一切,只是没料到她竟会自杀。
“傻瓜,你这个小傻瓜。”狄昊天心痛地抱着她,贴着她的面,磨着她的额。
医生说她怀孕了这个傻瓜居然背着他偷偷地怀孕,还要带着孩子跳海,幸好孩子没事。不过等她醒来,他一定要狠狠地骂她一顿。
“唔”傻瓜终于有了知觉,嘤咛一声正在苏醒。
“慕!慕!”他忘记了责骂,只是欣喜地唤她。
“昊天?”林伊慕睁开双眸,看到她多日来渴望的面孔。
这面孔不是支离破碎了吗?为何仍然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分憔悴,是她的幻觉吗?还是梦?或者她已经变成鬼,在地狱里与他相遇。
“昊天,昊天,你听我说,”她搂住他,把头钻进软而厚的胸膛里,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他又像那天那样推开她“我没有出卖你!不是我打的电话,不是我告诉楚文俊我们的住处!”
“我知道。”他笑。
“你知道?”她惊愕地对上他的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宠溺地捧着她的脸,沉默半晌,终于招供“其实那个电话,是我叫紫安模仿你的声音打的。”
“你叫人打的?!”她叫起来“为什么?”
“为了让他们抓住我,为了制造一场逃跑时被击毙的好戏。”
“你为什么要寻死?难道你不爱我了,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
“怎么会不想呢?”狄昊天再次失笑“就是为了能够跟你永远无忧无虑地在一起,我才会策划这出假死闹剧。”
林伊慕傻愣愣,忽然跳起来“假死!你是说你还没死?那我也没死?!”
“当然了。”狄昊天被弄得哭笑不得,吻一下她的唇以示证明“看这感觉,这是死人该有的吗?”
“可是、可是”她有一大堆话要问,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别急别急,别伤着宝宝,让我从头慢慢说。”狄昊天拉她入怀,抚着她的小肮“那天在花园里,我看到你那么喜欢小孩,我就想,如果不彻底脱离黑街,你可能永远也达不成心愿,所以我跟紫安和阿荣商议了好久,终于想出了这个假死的办法,我们先让紫安装出你的声音打电话给楚文俊,告诉他我的行踪,模仿各种声音是紫安的特长,然后阿荣又从医院寻来一具跟我身材相似的男尸,割破他的脸,算准时间上演一出逃狱的好戏,我跳下山崖,而那帮员警他们在岩石下,却只发现了那具代替的男尸。”
“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声音告密?哼,摆明冤枉我!”怀中人小声嘀咕,表示不满。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万一我们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我希望你仍然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浑身生起一股暖意,但想到先前的情景,又万分惊恐“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们了,当时我们也在海面上,正准备找个机会悄悄接回你,谁知竟看到你从船头跳了下来慕,你知道我的心真被你吓得窒息了吗?”
“呸,你活该!”林伊慕轻笑“都是你害的!你冤枉我,害得我差点流产,又差点一尸两命!”
狄昊天却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对不起,慕,真的对不起,那天他们逮捕我的时候,我不是存心要拿那些话伤你,只是如果不演得真切些,楚文俊这么精明的人可能会不相信。”
“嗯让我想想,你那天说了什么歹毒的话”她转了一圈眼珠子“对了,你说我接近你,是为了当上议员太太,你还叫我小姐,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对不起。”狄昊天嗫嚅着,眼神相当恐慌。
“你自己说,我该怎么罚你?”她叉起腰,得意洋洋。
“随你怎样都可以。”他手足无措,像个打碎了妈妈花瓶的小男孩。
“哼!”她大哼一声。
这一哼传到了门外,两个站岗的人听得正清楚。
“打个赌怎么样?”王永荣提议“看看大嫂这回会不会马上原谅大哥。”
“咦!”方紫安的口气讶异“你叫她大嫂?据我的记忆,你不是很不屑她吗?”
“大哥昏了头,都肯为这种女人退出江湖了,我这个做兄弟的又有什么办法?”他无奈地一摊手。
“你总是在大哥面前抵毁林伊慕,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因为暗恋她,又搞不到手,所以因爱生恨!”方紫安媚眼邪笑。
“你你你”王永荣大幅度跳跃“你乱讲!”
“好,算我乱讲,来,打赌吧!”方紫安仍笑“我赌她不会马上原谅你大哥。”
“为什么?大哥对她那么好,她还想得意到什么地步?”他轻蔑地摇头“我赌她一定原谅,而且马上!照老规矩,十块钱!”
“好呀,”她懒洋洋补充“不过我没带零钱,先记在帐上。”
“方紫安!”王永荣暴怒“你已经欠我几万个十块了!又记帐!再不还我就到牢里找阿平要!”
“好啊,”她不受威胁“你找他要我最支持!”
“你”“嘘,开始计时,五分钟后他们如果还没出来,就表示和好了,来来来倒数,一、二、三”
两人还没数到十下,已有一怒火冲天的佳人踢门而出,身后跟随着低声下气的高大男子,佳人全然不理会男子的点头哈腰,直冲到露台的尽头。
“给钱!”方紫安把一只手伸到王永荣面前。
可怜的王永荣,只得掏腰包。
这场赌约不论胜的人还是输的人,都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因为他们知道不久以后,他们的大哥将永远退出他们的生活。
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
此刻站在露台上、面向蓝天的林伊慕,她的心情就轻盈而愉快。
原来那日昊天脸上的悲痛,不是因为误会她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心疼她的眼泪。
她当然已经原谅了他,没有任何事比他仍然活着更重要。
只不过她要故作生气逗他几天,给生活添一点乐趣。
大名鼎鼎的冥王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妻子也随之失踪,虽然种种证据显示他们已经死了,但仍有人不太相信,继续寻找他们的踪影。
几个月后,在美国某地出现了一位电脑软体工程师,他设计程式也设计游戏。
他的游戏深受女孩子们的喜爱,其中男主角最初登场时,总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坏人,但遇到女主角后,总能瞬间变好,仿佛魔术,故事总以男女主角退隐江湖告终,最出名的“黑街风云”系列,据说将被改拍成电影。
没有人知道这位工程师的名字,他在软体上的签名总用一片抽象的枫叶代替,对这种扮酷的傲慢行为,不少后辈相当崇拜,纷纷效仿,害得开发商和顾客们面对满满的圆叶扁叶眼睛发花。
有人见过他的妻子,据说是一个看上去挺有气质,但有时又会对可怜的工程师拳打腿踢的女暴君,还有人见过他的儿子,据说是一个肥得甚过加菲猫,满院子乱跑的坏小子,他经常毁坏家中的电器和家具,拿着爸爸的口琴在地上砸,或者摘下妈妈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太阳花,戴在他养的那只小黑狗的头上。
聪明的你,猜到他们是谁了吧?没错,正如你想。
不过,林伊慕和狄昊天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无忧无虑,他们还是会经常搬家,一旦附近街区出现来路不明、贼头贼脑的人之后,为了方便迁移,孩子也不敢多要,目前为止只有“小天天”一个人。
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就算是对狄昊天那家伙上半辈子作恶的惩罚。
听说黑街的现任冥王是一个叫做西门磊的人,林伊慕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狄昊天为什么把位置传给他,而不传给王永荣或者方紫安,有很多事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就像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当年初遇他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圩、为什么受伤后会躲进她的车子里一样。
有时候看到枫叶,她会伫足观赏,总觉得任何地方的这种叶子,都比不过枫旋街,但那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她和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想想也满奇怪,明明是黑街,却有动人的红叶,世间万物大概都是如此吧——既有明也有暗,明暗往往交缠,关键在于——人的选择。
此刻她在整理东西,昊天说这个街区又有些不安全了,明天他们将搬到另一个地方
故事就到此为止吧,知道它的朋友,嘘,最好替他们保密喔!
全书完大名鼎鼎的冥王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妻子也随之失踪,虽然种种证据显示他们已经死了,但仍有人不太相信,继续寻找他们的踪影。
几个月后,在美国某地出现了一位电脑软体工程师,他设计程式也设计游戏。
他的游戏深受女孩子们的喜爱,其中男主角最初登场时,总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坏人,但遇到女主角后,总能瞬间变好,仿佛魔术,故事总以男女主角退隐江湖告终,最出名的“黑街风云”系列,据说将被改拍成电影。
没有人知道这位工程师的名字,他在软体上的签名总用一片抽象的枫叶代替,对这种扮酷的傲慢行为,不少后辈相当崇拜,纷纷效仿,害得开发商和顾客们面对满满的圆叶扁叶眼睛发花。
有人见过他的妻子,据说是一个看上去挺有气质,但有时又会对可怜的工程师拳打腿踢的女暴君,还有人见过他的儿子,据说是一个肥得甚过加菲猫,满院子乱跑的坏小子,他经常毁坏家中的电器和家具,拿着爸爸的口琴在地上砸,或者摘下妈妈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太阳花,戴在他养的那只小黑狗的头上。
聪明的你,猜到他们是谁了吧?没错,正如你想。
不过,林伊慕和狄昊天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无忧无虑,他们还是会经常搬家,一旦附近街区出现来路不明、贼头贼脑的人之后,为了方便迁移,孩子也不敢多要,目前为止只有“小天天”一个人。
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就算是对狄昊天那家伙上半辈子作恶的惩罚。
听说黑街的现任冥王是一个叫做西门磊的人,林伊慕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狄昊天为什么把位置传给他,而不传给王永荣或者方紫安,有很多事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就像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当年初遇他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圩、为什么受伤后会躲进她的车子里一样。
有时候看到枫叶,她会伫足观赏,总觉得任何地方的这种叶子,都比不过枫旋街,但那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她和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想想也满奇怪,明明是黑街,却有动人的红叶,世间万物大概都是如此吧——既有明也有暗,明暗往往交缠,关键在于——人的选择。
此刻她在整理东西,昊天说这个街区又有些不安全了,明天他们将搬到另一个地方
故事就到此为止吧,知道它的朋友,嘘,最好替他们保密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