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他真是疯了!

身为统领黑街的冥王,居然扮成清洁女工混入英皇大酒店,冒着被一群员警识破的危险,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整整两个月,他以为自己可以把她忘记,但当黄昏的斜阳映着窗外的枫叶,就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她的口琴声、她的话语,还有她当初暗示要留下时的眼神。

于是他顾不得许多,常常在她复诊的医院守候,希望能看到她,尽管离开了黑街,他可能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

她似乎生活得很平静,每隔一个星期便出现在医院附近,总由未婚夫或女佣人陪着,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喜怒哀乐,就像生活中从未发生过大事,波澜不兴,就像她早已把他忘了。

那日,她复诊完后,没有立刻坐上车子,而是挽着未婚夫的手在林荫道上散步。

衣裙上素雅的小花,脸上甜而淡的微笑,还有她不时跟那个男人的耳语,都像一道道痕烙在他的心里。

忽然,他看到她仰起头,向那个男人索讨一个轻吻,虽然只是一个轻吻,但当她和那个人的唇相触时,狄昊天感到这秋天的清冷胜过了寒冬。

第一次,他渴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自由自在与她接近,也比这个孤岛上的冥王好,他的世界离她实在太远了。

汽车开走的时候,他从躲藏的树后走出来,买下那个小女孩所有的花,他知道这是她的心愿。

而她的另一个愿望——看染红的枫叶,他也帮她实现了,那一盒艳红夺目的红叶,片片是他亲手采摘,细细挑选,为了得到树梢上最美的一片,他不惜像个顽皮的小男孩那样攀爬枝头,引得属下仰头瞪目。

然后就是昨天,她的订婚典礼,不知受了什么魔力的牵引,他竟不顾属下的强烈反对,只身前往酒店,很想看看她当准新娘的模样,就像她是在同自己订婚,虽然这只是他的幻想。

他躲在窗外的夜色中,看着身穿粉白礼服的她,那张憔悴的脸引得他心酸,这时,她竟像有心电感应一般,侧目瞧见了他,他伏身在墙边,看到她奔出化妆间,看到她四下慌乱地张望,看到她蹲在地上隐隐哭泣。

她痛,他更痛。

多想冲出去拥她在怀里,深深地吻她、要她,但她的未婚夫来了。

直到在大厅里,他看到了她的委屈,这才终于忍不住现身见她。

他好像错了,原以为她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圈子能够幸福快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众人的流言、周遭的眼光,还有她未婚夫的不忠这一切似乎跟幸福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在洗手间里哭着叫他别走,他又何尝想走,只不过不得不走,并非怕自己被抓住,而是要顾虑她,若被人发现才订婚的准新娘居然跟一个毒枭在洗手间里卿卿我我,那个圈子她就再也待不下去了,总要为她留一条后路吧?

“大哥!”

王永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由于沉思,他竟没有发觉,这对于一个时时刻刻都置身于危险之中的黑道人来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大哥,出了点小麻烦”王永荣支支吾吾,他说的小麻烦一定是大麻烦“呃我们派去跟‘公爵’接头的人,被国际刑警拦下了。”

“怎么会出这种乱子?”狄昊天皱起眉,这段时间他的确很少理会帮中的事务,大部份都交给属下代为打理,没想到马上就捅了这样天大的楼子“你派了什么人去?”

“是阿勇,他嘴很牢的,即使有事也不会连累大哥你,已经叫何律师去帮他了”

“嘴很牢?”他打断“阿荣,不要忘了,再牢的嘴也有靠不住的时候,上次阿平的事,就是因为我们太相信那个证人了,何况还有楚文俊一直在盯着我们。”

“是,大哥。”王永荣俯首贴耳“那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你说呢?”他眉毛一挑。

“呃我们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觉得大哥你还是先去国外避避风头,等案子结束了再回来,你看”

“我不走!”他想也没想马上反对。

这一走,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

“大哥,只是暂时的,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女人?”王永荣望着狄昊天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犹豫半晌,终于斗胆直言“大哥,不要怪我多嘴,你还是忘了她吧,那个女人跟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为了她,你已经冒了好多次险了,兄弟们真的不想看到你”“我有分寸,”狄昊天背过身去“先等何律师那边的电话,如果实在不利,我再走。”

“好。”王永荣推开门,隔了一会儿,他又转身“大哥”

“什么事!”狄昊天讨厌属下没完没了的打扰。

“有人找你。”

“你知道我这个时候不见客。”

“那我赶她走!”王永荣语气变得十分兴奋,嘿嘿,大哥不见那个扫把星正好。

“等等!”狄昊天发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是谁?”

“没有谁啦,我马上打发她走!”

“是谁?说!”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是是那个扫把喔,不,是林小姐啦。”王永荣只好老实招供。

“伊慕?!”他虽然预感到了,却不敢相信。

她竟然来找他?这是黑街,要进来有多么的不容易,要出去更难,这规矩她应该知道,可她还是来了?

“听说你不想见我?”

一个渴望多日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相信。

林伊慕一身轻便的牛仔装,梳着马尾巴,背着一个大背包,如同旅游的学生,蹦蹦跳跳地跨了进来。

淡黄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狄昊天!”她仿佛脱胎换骨,和昨夜苍白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跳到他面前,冲着他眨一眨眼睛“看到我有没有吓一跳?”

他愣愣地看着她,伸手掠了掠她掉在额前的发丝,像在认证这不是幻觉。

她一笑,转身对王永荣说:“喂,王公子,可否让我跟你大哥单独聊聊?放心,我不会暗杀他的。”

监视器般的王永荣歪歪嘴,极不情愿地关上门。

“昊天!昊天!”林伊慕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我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什么?”他似没听清楚,或者不相信自己的听觉。

她拍拍自己肩上的大背包“我把所有家当都偷出来了,再也不走了!听懂了吧?”

声音虽然慢了半拍,但他的脑子总算翻译出其中含义“胡闹什么!”一句怒吼,就是他的回答。

“才不是胡闹哩!”林伊慕蹦到沙发上,弹跳两下,一头倒在靠枕上“唔,这里好舒服,又有沙发、又有枫叶,我决定不走了。”

“那你的未婚夫呢?你的家呢?”

“不要了!”她侧脸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我只要你!狄昊天!”

虽然外表依然平静如水,但这句话带来的震撼只有狄昊天本人知道。

她要他?放弃一切,来到这黑暗的地方,只为了对他说——她要他?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就算他还是他,只不过没有刚才王永荣报告的事件,他也会把她纳入怀中,疯狂地爱她。

但迟了,只差一步,也是迟了。

国际刑警已掌握了他们的人,也许他从今以后得过逃亡的生活,她能跟着他颠沛流离吗?不舍得——他会不舍得的。

“不要胡闹,我叫人送你回去。”他努力不看她的目光。

“我不!我不!”她干脆像个小孩一样跺着脚“我要留下,跟着你。”

“但是我不想要你。”他尽量冷却自己的脸部表情。

“你想骗谁呀?”她哈哈大笑“是谁那天就在这个房间里把我脱光光?是谁连清洁女工都敢假扮,只是为了看我一眼?说啊,那个家伙到底是谁?他这个胆小表,敢做居然不敢承认!”

“我承认昨天是很想见你,”他仍然严肃“但并不表示我从此以后就要你缠着我,而且被我脱光的女人不计其数。”

她的笑容稍稍僵硬,随后又释然“随你怎么狡辩都无所谓,我赖定你了。”

“赖在这里做什么?当女佣?”他轻哼一声“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我不会再要,我不是拾垃圾的。”

“你”她忍住气,翻翻眼皮“反正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怎么刺激我都没用!”

“爱?”他冷笑“小妹妹,你知道男人的‘爱’是什么吗?”他忽然一举把她压倒在沙发上,让她感受自己的硬挺“男人的‘爱’,不过是为了喂饱它罢了。”

“无所谓!”她坚持到底,贴在狄昊天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我帮你喂它。”

狄昊天惊异地望着她,一向羞涩的她,居然为了缠着他而说出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意志,差一点全盘崩溃,几乎调动全身的神经,他才把持住自己,嘲弄地说:“真不亏是巴比伦的戴菲儿,这么懂得挑起男人的!”

她的脸僵住了,良久才抚住他的颊,轻声问:“昊天,我们不要再开玩笑了好不好?游戏就玩到这里,我说真的,留下我吧,求你。”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住她。

她的调侃,他可以应付,但她的深情,他无从抵抗。

饥渴的舌立刻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你这个骗子,明明是爱我的”她喘息着,娇柔地说。

“就算是又有什么用?”狄昊天食指按在她太阳穴两边,轻轻替她按摩“傻瓜,这里是黑街,这里的人不需要爱。”

“你也不要?”她睁大眼睛,语气天真。

“我是最最不能有爱的那个人。”一个黑帮大哥应该冷血无情才对,若是多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手下。

“那”她叹息“我该怎么做,才能留在你的身边?”

“除非你能成为我的女人,一般我的女人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她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女人呀!这家伙怎么还不明白?

“但你不会是,我不会要你,永远不会。”他坚定的宣告。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珍惜的人啊!他在心里说。

但这些话,他不能告诉她。

“没关系,”林伊慕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也不逼他,不逼他,依然狡黠地一笑“我会让你要我的,等着瞧!”

她露出诡异的眼神,吹一口幽兰般的气息到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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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儿,你确定要这么做?”

巴比伦酒店的妈妈桑流露出惊愕的表情,今天她失踪已久的爱将戴菲儿忽然出现,还顺带提出一个荒唐的要求。

“若不确定,我怎么会站在这里?”林伊慕涂着明亮的银粉妆,头发用水钻小夹子叉成法式卷髻,妖娆中又显清纯,她摆出甜美笑容,摇晃着妈妈桑的手,撒娇道:“求你啦,苏茜姊,借尼克给我用一晚,就一晚,好不好?”

尼克为巴比伦的红牌少爷,常常被各式各样的女人借用。

“可是可以,不过”苏茜犹豫“狄昊天可是黑街上的大人物,我们恐怕得罪不起,万一惹恼了他”

“要惹也是我惹的!”林伊慕意志坚定。

“唔好吧。”苏茜只好点头,要不是看在从前她替她赚了大量钞票,又曾大胆地帮助过一票姊妹赶走不少毛手毛脚的客人的份上,她才不会冒险得罪黑街。

“万岁!万岁!苏茜姊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妈咪!”林伊慕顿时跳起来,狠狠在妈妈桑脸上深啄一口,害那无辜白颊添上一抹萤光色。

“嗳,你这孩子。”苏茜笑,心下思量要不要开口提出多日来的疑惑,见那孩子正兴高采烈,终于忍不住向她透露“菲儿,那个时候,狄昊天派人来打听过你哟。”

“喔?什么时候?”林伊慕心中撼动着,但表情轻松地问。

“几个月前吧,唔也是那时候,我听人胡说八道,说你是什么大老板的千金,好不好笑?如果真的是,你当年也不用在巴比伦做那么久了,不过最近总不见你,到哪里发财了?难道是艾琪那个八婆敢到我这里挖角?”

林伊慕哈哈大笑,大幅度地挥挥手“苏茜姊你真会讲故事!电影都没那么精彩,我是大老板的千金?那莎朗史东就是英国公主了!呵呵”她略微收敛笑容,不经意地问:“对了,那个姓狄的想打听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是哪里人呀,酒量大不大啦,平时跟不跟客人出场很普通的问题啦!喂,我当时就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喔,所以尽挑好话讲,说你是清纯小妹妹,就连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你曾经扒过客人皮夹什么的,我也说是因为你家里的因素,说来也满怪的,头一天,是姓狄的手下到我这里,把你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过了不久,姓狄的本人又亲自来了!尽问我一些废话,譬如你喜欢吃什么,穿衣服常穿什么牌子、什么尺码还是一个大哥哩,比女人还婆妈!”

他居然为了她打听这些?难怪从前被“囚禁”的时候,吃的、穿的都是她最喜欢的,甚至连卧室的颜色也很适合睡眠,原来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他的用心。

“他还问我你喜欢蓝钻还是黄钻呢,”苏茜边说边笑“大概是想在你面前摆阔吧,这些男人,总喜欢用钱砸女人!我就随口一说珍珠吧,黑色的那种,最好是有上百年历史,不太亮眼的古董,哇,他的表情还真像是信了!喂,你笑够了没有?我可快不行了!说真的,他后来到底送了你什么?不会真那么笨去找颗古董珍珠给你吧?”

珍珠!黑的!缺少光泽的!她摸了摸胸口,衣襟内耸起的微粒让她的心顿时阻塞,仿佛酸酸的泪液凝在那里,哭不出也噎不下。

“菲儿!菲儿!”一只手忽然晃在眼前“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在想今晚怎么气他?也好,这种嚣张的男人,让他吃点苦头,可以长长我们巴比伦小姐的志气!你都不知道,有些后来的小妹妹,被那种变态的客人打得脸都歪了,还要撑死笑个不停。”

“还有一些从前还是我们这里的红牌,嫁了人后,原以为可以过舒服日子,谁知老公总抛不开她们‘做过’的这段日子,天天把她们虐待得比菲佣还惨!她们居然也能忍,还在姊妹们面前尽说老公的好话气不气死人?所以苏茜姊我想通了,你整整狄昊天也是对的!现在还有谁像你那么大胆,敢跟男人斗智斗勇?我是第一个服气的!”

她含着晶莹的眼睛敛了敛,半晌后才发出声音“那今晚就拜托你跟尼克了。”

林伊慕知道,今晚是自己最后的绝招了。

过去的三天中,她使尽浑身气力,也没能让他碰她。

譬如半夜爬上他的床,搂住半o的他,结果睡眠不足的他怒发冲冠,险些将她赶到大西洋。

譬如穿着半透明的睡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结果差点喷鼻血的他,竟将她关进衣橱,扬言如果她不换好衣服,他就用麻袋把她装起来。

无能为力了三天的努力全部白费,真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男人的疾病唉,即使没有,被她折腾了三天,也有憋残的可能。

今晚八点,她要做最后的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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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在哪里!”

晚上八点,电话里传来狄昊天火大的声音,估计这个男人找了她一天,急坏了,否则他是很少骂粗话的。

“我在巴比伦!”林伊慕用微醉的声音对答,这声音今天下午练习了好久。

“你跑到那个鬼地方去做什么?”一听到巴比伦,没有女人的男人会乐得发疯,有了女人的男人会担心得发疯。

“喔重操老本行呀,”她偷笑“你又不肯收留无家可归的我,所以我只好重操旧业了,幸亏这里的妈妈桑好讲话,答应我回来喂,等一下我就要表演了,你来不来看?给你留个免费的前排座位怎么样?”

“表演?”他大概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什么表演?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跳脱衣舞!”

“你太聪明了!”她笑得东倒西歪“就是那种高难度的舞蹈,喂,不要小看它喔,要踢过头才算专业,要不是我从前有芭蕾舞的底子,还踢不上去呢!唔好久没练了,真怕砸场子,我现在正在化妆间里踢着呢咦?尼克,你说什么?我内裤颜色很性感?谢谢,可惜待会儿是不穿内裤的”

狄昊天再也听不下去了!挥手叫王永荣和他疾速往巴比伦驰去,哼,尼克?她的化妆间里居然有男人,还看到了她的内裤!包可怕的是待会儿她还要被无数男人看到她不穿内裤的模样!孰可忍,孰不可忍!

待两人来到目的地后,不出所料,巴比伦果然是他想像中乱烘烘的样子,男人不管平时再人模人样,到了这里一律沦为乱吹口哨的公牛。

此时舞台边气氛沸腾,一手拿着鹅毛扇舞动的轻曼女子,让所有的男人血脉偾张。

狄昊天也张着血脉,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这个o女,而是因为他一心想要寻找的人。

她不会那么早,已经当众踢过腿了吧?

“大哥,我到化妆间去看了,不见林小姐。”王永荣小心翼翼地报告。

“不见就再找!”狄昊天怒喝“难道你以为只要找完化妆间就算完事了?”

“好好”王永荣知道大哥生气的时候不好惹,他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一银粉佳人醉伏在吧台边,酒意微醺地朝一男子咯咯发笑“大哥,”他立刻拍拍正暴怒的大哥“那个好像是林小姐,你看是不是?她化了妆,我不太认得。”

狄昊天马上投去目光。

没错,那是他的伊慕,但她今晚化着浓而亮的妆,简直不像他的伊慕,她身边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尼克吧?一脸嬉皮,猛给她灌酒,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种!

“林伊慕——”第一次,他气得连名带姓合并着叫她。

“唔昊天,”她抬起迷死人的眼睛,妩媚地招手“来,快到这边来,有好好吃的东西喔看,”她举起一袋子花花绿绿的药丸“好漂亮的颜色,有红的、黄的、白的咦,还有蓝的”她冷不防打了个嗝“泡在酒里,一下子就化了。”

“你发什么神经!”狄昊天冲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药丸,扔进垃圾桶“你有没有脑子?知道那是什么吗?”

“知道啊,那是能让我快乐的药,”她随着音乐,让脑袋摇摆“我现在就好快乐!来,尼克,我们来跳舞”

名叫尼克的男子笑着搂起她,在吧台前转着圆圈。

狄昊天握住拳,半晌才忍下想揍人的冲动,沉沉地走到她面前,硬是把她从别的男人怀抱中拉过来,抚着她柔软的背,不经意地一吸,吸进一股浓烈的酒味“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当然喝了,在巴比伦不喝酒会给人笑死的,不过,我也没喝多少啦”林伊慕强憋着笑的冲动,没喝多少?是,她的确没“喝”只不过把两瓶酒全部倒在自己的身上,害苏茜妈咪心痛得惨叫。

“哟,这不是天哥吗!”妈妈桑正式登场,按事先对好的台词说话“今晚要热闹了!菲儿处女下海,没想到有这么多哥哥来捧扬!”

什么?处女下海?狄昊天凝眉冷冷横一眼这话多的女人。

“你敢逼林小姐下海!”王永荣马上厉声。

“我哪里敢逼她呀,”苏茜一脸委屈“是菲儿自己要的,说是现在无家可归,趁着年轻把自己快点卖个好价钱,否则等到人老珠黄,难不成要去睡大街?”

“是你自己要的?”狄昊天盯着林伊慕。

“唔你们在说什么?”她仍装着醉意“下海?喔,对了!今晚我要下海!妈咪,记得帮我开个好价钱哟!”

“放心,放心,”苏茜拍拍她“余公子、李公子、张公子还有雄哥、南哥、伟哥哪个顺眼你就挑哪个,有妈咪帮你开价!你是清纯玉女身,又是我们巴比伦的红牌,至少要喊五百万!”

“我出一千万!”狄昊天脸色已经铁青,狠狠地揽住林伊慕的腰,将她凌空一甩,伴着佳人惊慌的叫声,直甩到他的肩上“如果你想胡闹,我陪你玩!”众目睽睽之下,他像扛麻袋一样,把挣扎中踢打着他的林伊慕强行扛出这是非之地,直奔黑街。

嘻!

他的肩好厚实,他的样子好霸道,他的气味像春天的青草一样清爽怡人。

她伏在他的肩头,乖乖不动了。

他——终于中计了,嘻!

闭着的眼睛再张开的时候,只见狄昊天那张因怒火而烧红的脸。

“昊天,我好热哟,好难受喔——”她千娇百媚,装出中毒已深的模样。

“你活该!”谁叫她把春药当彩色糖果吃!回到家后,将她甩在床上。

“抱我!抱我!”她撕扯着自己的衣襟,痛苦地呻吟,伸出长臂迎向他“昊天,抱抱——”

盛开着樱桃的雪峰在瞬间绽放于他的眼前,狄昊天深吸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一再隐忍,可一个男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也只有这么多了。

“都是你引诱的,到时不要哭着后悔!”他终于放纵身子,猛然地扑向她。

青草和花蕊的香气迅速融合,汗水像春潮滴至满床

全力冲刺的他,并不知道身下的醉人儿轻掀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方紫安笑得花枝乱颤,捂住肚子竟有些胃痛。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脸苦恼,头发搔得像鸡窝,活似做错事等着爸爸妈妈责罚的小男孩,谁能想到,这个无助摇着双腿的人,是那个以残酷出名,远在八千里之外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黑街冥王狄昊天!

“喂,你笑够了没有?”狄昊天不满地瞪着她。

“唔够了,不,再等等,我还要笑笑”方紫安又开始前俯后仰的大笑。

“快说!到底该怎么办?”狄昊天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我好困喔,脑子暂时不灵光。”她的确累,才下飞机就被大哥逼着听故事,听完故事后还要帮着出主意,本想坐在她那间对着枫树的浴室里好好泡个热水澡的,可现在唉!

怪了,大哥不是一向智谋过人,妙计不断的吗?从前黑街出了再大的乱子,也由他一人当关,怎么遇到这种“小事”他就思维枯竭?

“赶快想!”狄昊天暴怒,再不想她就要醒来了!

“天哥,不是小妹不帮你,”方紫安打了个呵欠“只是,你这次做得太不上道,简直有失冥王风范!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女生,被你糟蹋了一夜,不给点好处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我出主意赶人家走?啧啧啧,你叫我的脑子怎么灵光得起来?本人一没有虐待倾向;二不是电视台编苦情戏的;三”

“你给我闭嘴!”

可怜的男人,一为情所困连脾气都变了!从前即使被国际刑警围剿,也照例穿着酷酷的黑衣,从黑衣上露出慵懒的俊笑,没想到现在才三两句话不合他意,就如同睡眠不足的禽兽!可怜啊!

“那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一摊手,方紫安表示自己没辙。

“扮我的马子。”他天外飞来惊人之语。

“哈哈哈!”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逸出口“你以为她会信?在南美的时候,她就知道我是阿平的马子了。”

“她那时候确实吃过醋。”他对自己愚蠢的计划还满有信心。

“我说天哥啊,”方紫安实在不愿再跟这个失去智慧的男人辩论“你为什么非要赶她走呢?有个伴多好!一起吃吃饭、上上床,总比我独守空闺好吧?”

“我昨晚只是”昨晚实在受不住诱惑,一时有欠考虑“何律师打了电话来,说这次的案子胜算不大,看来我不得不离开这里,避一避了”

“带她一起走!”

“不可能!”他怎么舍得她跟自己四处飘泊、居无定所!

“为什么不可能?”房门砰然震开,怒气冲天的佳人叉着腰出现在门口里,鞋子飞掉一只。

这下有好戏看喽,方紫安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拿个抱枕靠着准备仔细观赏。

“狄昊天,你居然敢跑!”林伊慕瞪着那个抛弃她的负心汉,脱口大骂“你居然敢趁我睡得没知觉,跑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无影无踪,他不是在这里,还被你逮到了吗?”方紫安懒懒的插话。

“但是他跑了!呜别的男人吃完饭不洗碗,好歹也收拾桌子,他既不洗碗又不收桌子,还想赖掉欠我的一千万!”她刚刚醒转时,本想侧过头索一个清晨甜吻,不料却发现人去楼空,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他欠了你一千万?”方紫安拍案而起“真毒,找他要!”

狄昊天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女人,皱眉提醒他那个临时叛变的同谋。

但同谋丝毫不受威胁,仍然与敌方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他他他欺负我!”好不容易得到肯听她诉苦的知心人,哪里肯放过“当初,他硬把人家掳来,在大街上强吻人家,在生病时轻薄人家,扮成清洁工扰乱人家的订婚典礼,害人家无家可归,还趁人家酒醉时呜人家没脸活了!没想到事到临头,他居然天良丧尽、不知羞耻、始乱终弃!紫安姊,我该怎么办?”

紫安姊?什么时候那么熟络了?

“过份!”方紫安义愤填膺“这种薄情寡幸的男人,把他甩了!”

“可是他有时候又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让人家好迷茫。”林伊慕咬着指头,满眼困惑。

“什么变态行为?说来听听!”方紫安张大八卦的耳朵。

“他为什么要把一颗古董珍珠放在菜里,让人家撬到?”衣领翻翻,露出珍珠光泽“他又为什么要把一堆红红叶子放在盒子里,让人家打开?”摸摸口袋,展示罪证。

咳,咳狄昊天差点呛到。她,居然察觉了?

方紫安如同法官,亲自检察了两项证物,点点头“的确是怪事!慕儿,还有更怪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吧?”

慕儿?叫得更肉麻!

“什么?”她睁大眼睛,一脸好奇。

“他,”方紫安指指在旁边发呆的狄昊天“刚刚亲口提出要我扮他的马子!”

老天爷!狄昊天手足无措,差点冲上去封住证人的口。

然而晚了一步,证人已经滔滔不绝。

“为什么?他不是有马子了吗?”他的马子不是她吗?

“因为他想跑路,跑到国外去,可是又不想带你,所以叫我扮成他的马子先气疯你再说。”

“啊!”林伊慕吃惊地捂住口“这种谎话不太可信,在南美的时候我不是已经知道你跟他没那腿了吗?”

“就是!”方紫安耸耸肩“我也说过这个办法行不通,可他就是不信。”顺带无奈地看了看这蹩脚计划的导演。

“而且,”林伊慕继续分析“这种烂招电视上、上都用残了,啧啧啧,还要用呀,没创意!难怪别人说男人都是没想像力的动物!帮我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点子!”

“估计他已经江郎才尽了。”方紫安摇头叹气。

“你们两个唱戏唱够了吧!”狄昊天终于忍无可忍,长臂向门口一挥“方紫安,你给我滚出去!”

“兔死狗烹!绝对是想兔死狗烹!”方紫安一边缓缓移动脚步,一边哀怨的说“粉残忍的做法!”

抱枕扔掉,发出银铃般轻笑,然后房门关上,留下两人。

剩下的两人,深邃的眼对着晶莹的眸子,对了半晌没有对答。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狄昊天终于抗拒不了伊人笑意温存的表情,轻轻将她一揽,纳入怀中。

“唔”林伊慕把头埋在宽大的胸间,湿润的唇摩擦着他的肌肤“坏蛋,你欠我一个早安吻。”

他微微掀起嘴角,抬起那尖尖粉红下巴,先是浅浅密密地啄着,而后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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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从狄昊天房里出来的林伊慕,笑颜如花般绽放,手里拿着一件新得到的礼物。

“看看这是什么!哈哈!”银色的亮光一闪,闪得方紫安头晕目眩。

“这是”

“我说这是贝朗宁手枪,就是电影里女间谍常用的那种,”林伊慕挥舞着她的礼物,乐不可支“可是昊天说不是,他说是改进后的新款,专为女人设计的,造型精巧、穿透力大、后作力小,如果是近距离,敌人保证一枪开花。”

想着刚刚他“爱”过她后,将一面墙旋开,领她参观了他的小武器库,她就开心不已,就像他向自己敞开了心中的秘密,或者带自己去见了他的家长那么开心。

“我还是不太明白。”方紫安摇摇头。

“还不明白?这种手枪的机关在这里,它可以”

“不不不,”方紫安按住这个乐昏头的人“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昊天干么要送你这个?”

“表示他重视我呀。”跟重视他的枪一样。

“他当时说了什么?”方紫安表情严肃。

“唔”侧着脑袋猛想,当时只顾抱他吻他、冲着他欢呼,哪里记得那么多“他说不可能时时照顾到我,要我处处小心,这个就是给我防身的。”

“果然没错!”方紫安同情地拍拍她的肩“你这个傻瓜上当了!”

“啊?”

“他还是想偷甩了你,所以才会送枪给你防身,否则有他在,哪里要你备什么枪呀!”

“他居然敢贼心不死!”恍然大悟后,她一蹦而起。

“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算是安慰吧“听说狄家的男人会把这种银色的手枪送给自己最爱的女人,昊天的妈妈也有一支喔!后来这种习惯流传至整条黑街,兄弟们都纷纷模仿”

“那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他爸爸,哼,老想赶我”她吸着鼻子,快要哭了。

“放心,有我在,他赶不走你,”方紫安笑容一向得意“喂,我知道他上船的时间,到时悄悄通知你,你到码头拦他不就行了!”

“好主意!”林伊慕刚一兴奋,马上又黯然“可是他不是怀疑你了吗?哪里会告诉你正确时间!而且他好像能料到我们的诡计,说不定会乱编一个时间哄你。”

“放心,我从小苞他一起长大,最知道他说谎的规律,如果他说是二十四号的十二点上船,那一定是二十三号的十二点,这家伙总是提前整整一天,也不变变,真是笨到家了!”

于是两个女人重新打起精神商量计划,排练演习一整夜也不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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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不是可以开船了?”

这个晚上很黑,连月亮都看不见,不仅黑而且静,平时咆哮的大海,忽然变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无声无息,断了呼吸,让看惯了它任性的人们感到害怕。

狄昊天望着远岸,似在沉思。

刚才离开她时,他坐在她的床边,迷恋她的睡容,依依不舍,放了安眠药的红茶让她睡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害他从她蝶翼般的眼睫毛直吻到鲜葱般的指尖。

这个大吵大闹的小孩,终于安静了他想到她的调皮相就忍俊不住,微笑过后面对分离,又引他蹙起浓眉。

一旁的王永荣打量着大哥忽阴忽晴的表情,不敢出声。

忽然风起时,岸上出现了一个白点,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狄昊天显然发现了。

“唔看不清楚,大哥,别管它了,我们快开船吧。”王永荣小心翼翼提醒。

那是一个人吗?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人吗?

难道她已醒来,觉察了他的逃离,追来了?

狄昊天竟感到一阵惊喜——想不明白,明明是要千方百计地避开她,怎么这样的猜测竟让他如此欣然若狂?

“大哥,大哥,你去哪里?”王永荣大声疾呼,本应该开船了,大哥却往岸上跑,真是怪事!

狄昊天没有听到手下的阻止,他向那个白点的方向奔过去。

若真是她,他该怎么办?再把她赶回去?还是带她一起走?

他没有细想,只是以飞速像在跟厉风赛跑般跑到目的地,挥汗如雨中,他的步子停了,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失落——不,那不不,那不是她。

那只是一片白色的山花,被风吹着,在岩石上翻滚,远远看去,极似一个移动的人。

他呆呆地看着那丛摇摇摆摆的花,指尖触一触粉瓣,就当是轻抚她吧。

没有了他。她也能过得很好的,像这山花,即使面对疾风,也一样狂野妖娆。她一定能的。

默默地回转舱头,吩咐开船。

黎明时分,船已到达公海,枫旋街远远被抛在身后,早已不见。

破晓的云霞姹紫嫣红,被万丈光芒撕成缕缕的亮缎,奇妙无比。

狄昊天一夜未眠,支立船头,像在欣赏景色,又像什么也没看到。

“大哥!大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王永荣又慌慌张张地来了,他总是这样大惊小敝“船舱里发发现有奸细!”

奸细?狄昊天扬扬眉。

“我们已经把他抓住了!看样子他在船舱里躲了一夜。”王永荣低下头,等待责罚,毕竟一夜够长了——发生什么事都够了。

话音刚落,已有彪形大汉拎着那个“奸细”的衣领,一把甩到船板上“咚”一声,那个小奸细摔得如同乌龟四脚朝天,看身形他像个发育未成熟的小男生,手脚缩在长长的牛仔装里,头上扣着个遮脸的大帽子。

“说!是谁派你来的?”王永荣踢了他一脚。

“唉哟,唉哟,好痛!”小男生居然敢喊冤。

“你再叫!再叫就踢死你!”王永荣对付落网的敌人时最威风。

“狄昊天——”小男生哭起来,居然向敌方首领求救“你的手下欺负我!”

“你敢直呼大哥的名字!”王永荣愈听愈气,这小子一副娘娘腔,像个女人等等,女人?!

他还没想明白,只见大哥满脸惊喜“啊”的一声,冲到小男孩面前,猛然揭开他的大帽子。

“狄昊天,我的腿紫了啦!”小男孩搂住狄昊天的脖子撒娇。

一旁的王永荣眼珠子都快蹦出,老天爷!这不是林伊慕那个小婊子吗?她什么时候藏到船舱里来了?

“你活该!”狄昊天严肃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你这个骗子!居然又想迷昏我,自己逃跑!”示威的拳头捶打着巨人般的胸,尽管毫无份量,但充份地表现出受害人的不满“大骗子!大骗子!”

拳头被大掌骤然握住,狂热的吻封住无限的指责,惊得围观者目瞪口呆。

“唔”先被踢肿了腿,现在又被吻肿了嘴唇的林伊慕,双颊通红,照旧抗议“哼,大骗子,每次都用这招不让人家说话,我不管!这次一定要当众讲清楚!”

“讲什么?”狄昊天笑着装傻。

“你干么言而无信,说好带人家走,临时又不带?”

“我说过要带你走吗?什么时候?”他摊手扮无辜。

“你”林伊慕本想愤怒,但想起方紫安的嘱咐,遂沉下气“你不承认也可以,反正你现在跑不掉了,难道你舍得把我扔进公海里去?”

“不,我不把你扔进海里。”狄昊天按按正欲大呼胜利的人儿,还有后话“我打算等一会儿找个地方,把你扔到岸上去!”

“你休想!我受伤了!”她捂着一瘸一拐的腿,满脸可怜。

“我舱里有跌打药,很有效。”他不为所骗。

“你你”一时语塞,花招又生“我怀孕了!”

狄昊天差点笑得跌倒“喂,小姐,你有没有常识?才几天就怀孕了?人工受孕也没那么快!要不要我撕张试孕纸让你看清楚?”

“反正我不走!我不走!”林伊慕顿时脚也不瘸了,像麻雀那样直跳“我饿了!我困了!要吃饭!要睡觉!”

狄昊天叹了一口气,抱起这个赖皮鬼,直抱到船舱的床上。

“你去哪里?”看他想转身离开,她连忙搂住他的腰。

“去弄饭给你吃,不是说饿了吗?”

“我不吃,”赖皮鬼贴上他的胸“狄昊天,其实我不太困,也不太饿,我只是想你。”

厚胸猛然一震。

他也是,仅仅分离几个小时而已,他就想她了。

“昨天晚上,我从门缝里偷看你,”她坦白“我看见你跑到岸上去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来了?”

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算是回答。

“嘻,我就知道。”她满意地蝶吻他的下巴“后来,你站在船头吹风,傻呆呆的,是不是在想我?”

抚着她长发的手,温暖有力,用意明显。

“那”她直入主题“你是不是再也不赶我了?”

沉默良久,然后一声“嗯”清清楚楚地传来。

“狄昊天!狄昊天!”林伊慕蹦着床上的海棉垫子,惊喜的大喊大叫。

接下来的日子狄昊天白天会抱她去看蓝海中跳跃的豚;夜里会裹着她抵挡阴恻恻的寒风。

爱情所能带来的一切,她都拥有了。

但林伊慕发现自己是个贪心的人,因为她还想要更多

计划其实只实施了一半而已。

这天他们路过一个小岛,白色的沙滩上立着一座教堂,晴天的风把楼顶的钟吹得当当作响,一群鸽子如漫天的散花扬起来飞出去,落在海边。

“好想上去走走喔。”林伊慕蹬蹬被船困得发麻的脚,语气幽幽。

狄昊天一笑,吩咐手下靠岸,他知道这些日子她闷坏了,不过,他倒不闷。

两人牵着手,往晃荡的钟声走去。王永荣带领几名精明的手下,跟在后面,离得挺远。

“昊天,你以前去过教堂吗?”林伊慕忽然问。

教堂?呵,似乎是个很遥远的名词,虽然黑街上也有建教堂,但那是为性格忧郁、疑神疑鬼的人设的,让他们求个心安,他从不去,只觉得一切都是宿命,再虔诚的祷告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未来。

“我觉得人一辈子总要去一次教堂。”她在耳边含羞的说。

“为什么?”这倒是奇谈怪论“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了。”她神秘地一眨眼,笑意闪烁。

教堂的拱门上有花,是粉色的玫瑰,一条红地毯远远地延伸出来,直伸到他们的脚下,但四周仍是静悄悄的。

“我们好像不该这个时候来,”狄昊天隐隐感到不对劲“可能明天有人要结婚,他们正在布置。”

“那就更要进去看看,这样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仍拉着他的手往里头走。

结婚?狄昊天苦笑,她难道真不知道黑街上的男人是不结婚的吗?

忽然四周不再安静,风琴声骤然响起,奏的竟是婚礼进行曲!

“一定是准新人在排练!”林伊慕止住想要后退的狄昊天“我们正好参观。”

“不太方便吧?”狄昊天对别人的隐私向来退避三舍。

“啊,你们终于来了!”一个洋神父操着英文,盛装打扮的向他们走过来,露出恭喜的笑容。

狄昊天回头望了望,身后没人,那这老外在跟谁讲话?

“可以开始了吗?你的伴娘已经等很久了,小姐。”神父对着他们俩说话。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他刚想回答,却见她大力点头“可以了神父,现在就开始吧,我的伴娘她人呢?”

“找我?”一袭粉纱拖着,从侧门现身,方紫安又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张口就埋怨“唉,你们总算来了,神父老嚷着要回家吃饭,我威胁了好多次人家才肯留下的。”

“花呢?花呢?我的花球呢?”林伊慕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左搜西瞧,从方紫安身后摸出一个新娘的花球。

“等一下记得把它抛给我喔!”方紫安叮嘱。

“这里就你一个女宾客,不抛给你抛给谁?”林伊慕把玩花球,笑盈盈。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咦,不对,好像还差一个伴郎!”神父指出缺漏。

“伴郎?那还不容易!”方紫安向站在门口发呆的王永荣一伙人招招手“喂,你们过来一个,当伴郎!”她转向神父一摊手“看,问题解决了,开始吧,早点完事早点放你回家吃饭。”

“好好。”神父像个老实的仆人,马上摊开读本朗声念道:“狄昊天先生,你愿意娶林伊慕小姐为妻,永远尊敬她、爱护她”

“等一下!”狄昊天怒喝“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很简单呀,今天你结婚!”方紫安回答。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当伴娘呀。”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路过这个小岛?”还安排了教堂!

“唔这个嘛安排行程的阿莫跟我们家阿平感情不错,他对我这个大嫂也很尊敬,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旁的林伊慕嘿嘿贼笑。

“你”看看自己恶搞的“未婚妻”又看看她的同谋“你们谁出的主意?”

没有回答,只有怪笑。

“好,不肯说是吧?”他愤然转身,长手一挥“阿荣,我们走!”

所有的人没料到他还有这招,竟丢下如花美眷,大踏步地往回走,像一头被冒犯的公狮。

“狄昊天,你敢走!”被羞辱的新娘厉声喝斥,从裤腰掏出一把银闪闪的东西,抵住自己太阳穴“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扣扳机!”

所有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谁也不信她真会开枪,这年头,没有哪个新娘会因为新郎跑掉就开枪自杀,最多追上那个负心汉把他猛k一顿,大骂两声就已算很了不起了,眼前的新娘她也演得太夸张了吧?惹得神父都在偷笑。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林伊慕手持对方送给她的改良型贝朗宁,信誓旦旦“你再走,我就把它放进嘴巴里!一枪绝对能让后脑勺穿洞!死得更丑!你试试看!”

哈哈众人笑得险些呛死!这新娘要死便死,哪来这么多废话,明显动机不纯!

但狄昊天没有笑,他脸色苍白,明显被她吓到了,一个箭步飞奔上去抢过她的枪,把这银色的危险物扔至老远,然后扶住她的肩上下打量,仿佛她刚刚遭遇过什么袭击,受了伤似的。

“你答应了?”她不确定地问。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

“太好了!”方紫安鼓掌“快,神父大人,快念!”

肚子已饿得咕噜叫的神父大人欣喜若狂,立刻流利地念出读白。

看似一波三折的婚礼顺利完成,楼顶的钟声翩然响起,新郎吻了新娘,替她套上别人备好的钻戒,这个明媚黄昏,小岛上的风如同扑鼻的花香,在人们身边跃跃地游走。

他们就这样结婚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世界各地流浪。

夏天,住在布哈拉边上,有时候能遇见从沙漠里吹来的热风,热风旋转着,从背后追着他们,直追到小屋里,太阳顿时变成了毛茸茸的紫红色,树叶焦枯了,随手一拈就能搓成粉末,他们仿佛来到了一个沙子做的星球,但他们不怕,反而相视大笑的躺在地板上拥吻着,等待风声渐渐平息。

冬天在西伯利亚的冰湖里,他们往往能发现一只沉睡的蝴蝶,张着明艳的翼像千年的标本,而有时候没有蝴蝶,却有一片美丽的叶凝在晶莹的冰里,轻轻凿下来捧入手心,像捧着一个生命的奇迹,这叶让他们想起枫旋街的枫叶。

林伊慕渐渐变得像个普通的妻子,穿着长而宽松的毛衣,一条灰白的牛仔裤,开着蓝色的二手车到镇上买东西,人人都以为她是到这个贫困地区做研究的工程师的太太,而她与别的太太偶尔也会寒暄几句,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笑。

就连狄昊天也愈来愈像一个家居型男人,黑街的事务他会通过视讯电话遥控,让方紫安和王永荣代为打理,闲得无聊,他会帮林伊慕调制烤蛋糕的面粉,到阳光正好的院子里晾一两床换季的毯子,他还时常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设计一两个适合女孩子玩的游戏,给她消遣。

游戏里,女主角是一个隐居海岛的侠女,闯荡江湖时邂逅玩世不恭的男主角,两人齐手打败了无数只怪物,取得了不计其数的宝贝,即使他们失散了,也能迅速找到对方,即使出现第三者,也离间不了他们的感情,他们掉下山崖后,爱情往往能得到升华,他们永远在一起。

林伊慕常常嘲笑这种剧情极端老套,可是她每次玩时都哈哈大笑,欲罢不能,但她也有不笑的时候——当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

她知道,狄昊天是不会答应让她生孩子的,他带着她流亡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多一个孩子,更是累赘,况且他们一辈子也摆脱不了黑社会的背景,孩子生下来又是另一个狄昊天,另一个被迫成为帮会头目、贩卖毒品的“坏人”这样无奈的命运何必重复一次?

可女人的天性又让她想孩子想得走火入魔,好几次她到镇上买东西,看到街边玩球的小孩,就停车痴痴欣赏,想像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男孩还是女孩?会不会有那样傻乎乎的笑容和沾着一块污泥的脸?

隔壁的房子新搬来一对白人夫妇,他们的小男孩一岁多一点,刚学会走路,每天黄昏都在院子里摇摇摆摆地跑来跑去,拖着大裤子,圆圆胖胖,白白软软的手上拿着一个叮当的玩具,林伊慕经常隔窗眺望。

有一天小男孩不知怎么了,跑到这边的草地上来了,正在做晚饭的林伊慕兴高采烈地丢下莫名其妙的狄昊天跑到院中,像要捕捉一只麻雀似的,小心翼翼追逐着那个小男孩。

“到阿姨这里来!”她拍拍手,用一块香喷喷的蛋糕诱哄。

小男孩立刻跑过来,但不是跑向林伊慕,而是跑向那块蛋糕。

然而林伊慕并不介意,她笑逐颜开,继续从屋子里搬出所有美食,为的只是求小男孩多留一会儿。

“昊天,你看,这小孩好好玩喔!他的脸肥得像加菲猫,他的手这么小,居然可以抓稳那么大一块蛋糕,咦,他还会笑耶!”

狄昊天哭笑不得,当场泼她一盆冷水“小孩的脸通常都可以肥过一只猫,他好吃,所以可以抓住蛋糕小孩不是哭就是笑,否则就死了!”

“他好乖,我这样抱着他、亲他,他都不哭。”母性大发的林伊慕,趁人家家长不在,对准小男孩的脸颊啵啵啵就是接连数十个吻,吻得狄昊天胆战心惊。

“喂,你小心把他的脸亲到变形,人家父母会找你算帐。”这些吻,本来应该留给他这个做丈夫的才对。

“才不会哩!”林伊慕白他一眼,对小宝宝笑道:“baby,还想吃什么?阿姨给你!”

“还吃?”狄昊天更加不满“小心他吃坏了肚子,人家父母跟你打官司!”

“你这只乌鸦可不可以讲点好听的?”她嘟起嘴,眼珠子一转,像是动了什么坏脑筋,对着丈夫抛一个媚眼“昊天,唔你想不想也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小孩?不如我们今晚”

“赶快打消这种念头!”狄昊天装傻“诱拐儿童的罪好大的!”

“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她眸子顿时喷火。

“何况他的父母就住我们隔壁,要拐也要拐个住得远点的”狄昊天迳直滔滔不绝的说“再说这小孩哪点好?长相难看,头发又少,这么好吃,大了以后肯定是个超级胖子!太太,你想培养相扑运动员吗?”

“你你你不跟你说了!”林伊慕横着眉,气得差点头顶冒烟。

她低下头去,细心地哄逗那小男孩,甚至不惜把狄昊天耶诞节送她暖手的玩具熊拿出来,让小男孩笑逐颜开地抱了个满怀。

小男孩受了收买,很快跟林伊慕打成一片,咿咿呀呀地胡乱叫了她几声,绽放一个含糊的笑脸,手足乱动了数次,算是表示自己的欢乐。

“看,他喜欢我!”她受宠若惊。

但她很快跌进失望的深渊,因为小男孩马上叛变了——当孩子的母亲在院子里唤他的时候。

小男孩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大呼小叫起来,从她怀里奋力伸出双臂,迎向母亲的方向,挣扎的姿势跟人们跳向游泳池之前一模一样。

林伊慕只好放了人质,依依不舍地低语“还是自己的妈妈亲,是吗?”

完全把她忽视了的人质,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喜悦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那像青蛙一般的腿被重新放到草地上后,便踉跄往前行,脚丫子很快隐于自家门中。

林伊慕望着窗上灰色的天际,眼神悲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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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饭里加了洋葱,趁着切洋葱,她对着流理台哭了个够。

费尽力气逗了她一夜的狄昊天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他怎么不明白?想要孩子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

但他一个毒枭,一个被世人唾弃的罪人,他的孩子来到这世上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他是体会过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曾到过黑街以外的地方读书,当老师们知道了他的背景后,立刻把他调到教室最后一排,跟墙上那幅“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大字同桌,如果他偶尔在听课时瞧了瞧窗外一只飞过的虫子,老师就会叫他站起来回答一个闻所未闻的学术性问题,然后带着讽笑看他那张因为语塞而尴尬的脸。

男同学虽然佩服他,但却不敢邀他一起打篮球;女同学虽然喜欢他,却因他的背景不敢靠近他,三年下来,他在校内没有任何朋友,值日生总是自己一个人做,孤零零地擦着黑板,摆着桌椅,而罚抄英文单字是他最常做的运动。

后来有家长知道了他的身份,便闹到校长室,扬言如果他不离开,他们就会带着自己优秀纯洁的子女离开,他没等校方作出决定,就让父亲替他办退学,背着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

这段生活让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可能脱离黑社会背景,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平淡幸福地过着一日三餐,他在世人的眼中是染了污浊的颜色,没有人相信他也有不属于恶魔的一面——没有人知道他办孤儿院、办对任何人都完全免费的公益医院;没有人知道他每年拿出数十亿资金捐献给国际红十字协会,更没有人知道他偷偷地将冰毒做了良性处理

他对自己的出生不能掌握,但他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改变注定的危害。

现在他的妻子渴望生一个孩子。

可以是可以,但除非他能彻底脱离黑街。

脱离黑街?

能吗?成千上万的兄弟指望着他,他建立起来的庞大慈善机构指望着他,他能离开吗?

也许能吧,这么多年他也倦了,就为了伊慕的心愿收手吧,找一个跟他相似的人接管枫旋街的一切,然后他可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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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太太,你这么喜欢小孩,为什么不生一个呢?”威斯太太问。

自从上次她儿子跑到狄太太的花园里,然后拿着一大堆零食和玩具回家,她就和这位年轻漂亮的狄太太成了好朋友,来自神秘东方的狄太太厨艺令人惊赞,两人常常趁丈夫不在时切磋厨艺。

这位威斯太太曾在香港待过,能说一口半生不熟且变调变得厉害的中国话,像是国语,又像是粤语,偏偏她引以为自豪,遇到华人总喜欢卖弄两句。

林伊慕笑笑,亲一下在亲一下在她膝上玩得正欢愉的小威斯,支吾着回答“我先生他工作不太稳定,所以暂时不太想要小孩。”

“男人们都这样!”威斯太太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义愤填膺“老威斯也是这么嘴硬,说什么房子要付头期、公司要还贷款,刚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养小孩,害得我一天到晚在家无聊极了,对着电视节目打呵欠,对着吸尘器发呆,后来我可不管那么多了,趁他一不注意就怀了小威斯,结果——”

“他生气了?”林伊慕睁大眼睛。

“没有!他哪敢!”威斯太太得意地笑“他拿到医院化验单时比我还激动,当场把他祖父私藏的一瓶极品香槟开了,害得老人家哭了好久,瞧,小威斯生下来后,泡牛奶、洗衣服,统统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谁抱他的儿子抱得久了一点,他就像个吃醋的小情人,不想要小孩?骗鬼鬼都不信!”

“哈哈哈!”林伊慕开心大笑,笑过后红了脸,犹犹豫豫地问:“呃那个你是怎么”

“想问我是怎么怀上的,对不对?”威斯太太一眨眼。

“唔。”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等我一下,我去拿几本教材借你看,里面有很多从丈夫那里偷小孩的绝招呢!”威斯太太说完即跑回家,再来时手上多了几本书,她拿给林伊慕。

咦?还有这种“教材”?

林伊慕看着那些书名,低头猛笑,什么歪点擒夫、床头驭夫,这大概都是从街口的书报屋挖来的。

林伊慕送走了威斯太太后,便翻了一下午的教材,终于学会了几手绝招,她决定等丈夫一回家,就把理论应用于实践。

最近昊天好像特别忙,早出晚归,跟王永荣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又似乎在策划一起大阴谋,她虽不问,但也忍不住担心。

在这个小镇住了两个多月了,生活一直很平静,附近没出现可疑的人,狄昊天没像往常那样急着搬家,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定下去,但近一个礼拜

甩甩头,她不愿多想,虽然她感到有一片乌云正向他们袭来。

很晚了,狄昊天才到家,一脸倦怠。

“你回来了!”林伊慕的日式睡衣宽宽大大,印着墨叶银荷,学着穿和服的体贴女人深深在玄关鞠躬“你辛苦了!”

狄昊天失笑“我的太太又在搞什么鬼?”

她总有这种本事,就算再倦的时候也能逗得他开怀,为了她,那个计划无论如何也要实施。

“没有,没有,我哪敢搞什么鬼!”心虚的林伊慕偷瞄了一下藏在沙发垫子下的歪点擒夫和床头驭夫,连连摆手。

“吃饭了没有?”他忽然感到心疼起来,最近忙着那件事,害她晚饭时总要等他,好几次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坐在客厅里空着肚子傻等,明明已经晚了,饭菜居然还是温的,可见她不知重热了多少遍,而菜色大多是他爱吃的。

“人家还不饿。”她笑着回答。

不饿?是饿过头了吧,否则床头柜里那堆胃药怎么解释?

“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吃,懂吗?”狄昊天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嘱咐。

“人家又不是故意等你,只不过刚才看新闻,说附近山洪爆发,许多路都堵住了,人家从没见过山洪,正欣赏得入迷,所以忘了开饭时间。”她抵赖。

“我走的那条路很安全。”她在担心他,他怎么会不晓得!

“哦。”低头笑笑,故作漫不经心地提到“也不知道这个鬼地方行动电话信号好不好?”

“我明天就叫人备两支,你一支,我一支,放心了吧?”他捏捏她的鼻子。

“谁叫你去备了!反正我们在这地方也不会待得太久,备两支太浪费了!”开心的脸蛋顿时神采奕奕,硬撑着的语气稍稍缓和“嗯我整天在家,不用了,你就备着一支放在身边打着玩吧。”

“附近的电话公司在举行买一送一的大型活动,只买一支太亏了。”他逗她。

“咦?”这小傻瓜居然信了“想不到这地方还这么先进!”

“哈哈!”他大笑,拖她到餐桌旁吃那顿迟了的晚饭,吃完后再拖她进浴室。

白色的雾气在温暖的空间蒸腾开,柠檬味的泡沫滋润着两人,她雪般蜜滑娇柔的肌肤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一切疲倦、酸痛、世间的烦恼和纷争,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似随着蒸气散掉了,只剩果香。

“昊天”林伊慕轻吐妩媚的嗓音“你困了吗?”

“不算太困。”环抱着她的狄昊天坐在浴盆里,蒸气让他打了个盹,但怀中身子的一个微动,又让他清醒而兴奋。

“我们有好久没有那个什么什么了。”她羞怯的声音极低。

“什么什么?”他故意诱她说明。

花瓣般的指甲对着他的手臂狠狠一掐“你这个坏人,明明知道人家的意思!”

他笑起来,扯一条浴巾把她缎亮的发擦干,抱她出水面。

“唔人家不想出去。”她止住他。

“你想在水里?”他微微吃惊,一般她很少有这么特别的建议。

“书上说人是鱼变的,所以在水里会更加顺利。”她想起那本歪点擒夫上的奇谈怪论,咬着唇笑。

“又看了什么邪书!”他也忍俊不住,吻吻她快咬破的唇“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不。”她赶忙抱住他,这家伙是想出去拿“雨衣”她就知道,如果那样,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怎么了?”狄昊天隐隐觉得她今晚有些奇怪。

“昊天,讨厌!”她捶他一拳“准备得那么周全,还有什么趣味?像办公事一样,手续齐全才肯签合约,哼,好没情调喔!”

“好好,我不去拿了。”狄昊天抬起她的下巴,缠绵地吻她,但终究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今天吃药了没有?”

“你再说我可要翻脸了喔!”她横起眉。

“遵命,我的太太。”他不敢再造次,倘若她此刻真的翻脸,损失惨重的是他。

玉般纤指摩挲着他的胸,沉醉的呻吟、玲珑的辗转,水晶般的唇,雾般迷离的眼,让他顿时热情高涨,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她拼命夹住他,不让他退出。

“会不会有事?”汗水让他浑身湿透,隐忍已使他快支撑不住了。

“不会,是安全期。”她胡乱地回答。

欲望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再也控制不住局面,于是顾不得许多,在思维一片空白与迷茫中,他任由激情全数倾泄在她身体的深处。

林伊慕无力地笑了,这是第一次,她与他之间完全没有阻隔,但愿上天能听见她的祈祷,给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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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星期后,从镇上的诊所走出来,拿着化验单的林伊慕知道上天已经听到了她的祈求。

现在最最重要的是把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昊天,观察他的反应,再施展温柔,让他原谅自己的“偷窃”行为。

他会气到怒发冲冠吗?或者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乐得发狂,抱住她连转三圈?再或者呆若木鸡,完全被这劲爆的消息击傻?

她抚摸着小肮,在阳光下微笑。

这里有一枚偷来的种子——爱情的种子,埋在她的体内,现在只能静静地等着它发芽、开花、结果、长成——这是她和昊天的爱呵!

回到小屋的时候,狄昊天还没到家。

四周静悄悄的,属于下午的宁静,仿佛院中花开的声音都能听见。

有时候,林伊慕并不太喜欢这样的静,这静中像是隐含着一种危险。

她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了宝宝,努力寻些快乐。

于是蹲下身子,整理一畦绿色植物,这时一个从容的步子移到她的身后。

“昊天”她猛然回头。

先是看到一双油亮的皮鞋,然后是一条灰色的西裤,最后是一对灰色的眼睛!

灰色的眼睛含着古怪的笑意,儒雅的声音令人充满恐惧——

“总算又见面了,慕。”楚文俊开口。

“是你”林伊慕愣愣地望着他,小铲子落在地上。

“慕,你知道自己跟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吗?”楚文俊轻轻扶起她,阳光挥洒在他的脸庞上,使他如此俊朗迷人,但林伊慕心里却打起寒颤——是的,这的确是个光辉的男人,但闪耀的却是寒冷的雪光,历经了两年,他终于逮住了她,话语却依旧那样平和,甚至他还亲手扶起她,仍像一个体贴的未婚夫,要城府怎样深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她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昊天就要回来了,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就是要守株待兔吧?她得尽快想办法,给昊天一个逃走的警示。

她很坦然地直视他,这个时候想到爱,能给她勇气和镇定。

楚文俊叹了一口气“慕,这两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刚开始你一去无踪影,我还真的以为你选择了狄昊天可是,那天你打来电话告诉我你们的行踪,我才真正放下悬了两年的心,是因为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你才忍辱负重甘愿继续留下的吧?”

“你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懂“什么电话?什么忍辱负重?”

“慕,不要再装了。”楚文俊微笑“这里附近都是我们的人,只要等狄昊天一回来,逮住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在怕什么?”

他走上前去,想伸手抚一抚昔日未婚妻的肩,却遭到一个闪躲。

“唉,慕,”楚文俊露出万分理解的表情“我们好久没见了,的确生疏了,来,跟我进屋去,还要委屈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免得狄昊天怀疑。”

林伊慕弄不懂他说的话,她也顾不得弄懂了,此刻她一心一意只惦记着狄昊天的安危,她看到有辆银色汽车出现在街口,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车身,每天傍晚她都要在窗前守候的。

“昊天!昊天!快走——”她心慌意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动声色地让狄昊天离开,唯一的反射动作就是挣脱楚文俊,跑到马路上对着那辆银色车子挥手大喊。

但狄昊天并没有明白她的手势,也没有听懂她的呼喊,他像往常一样仍然把车子愈开愈近,接近他可爱的小妻子。

车停了,门开了,一张笑意盎然的脸探出来,扬扬手中的纸袋,像所有晚归的丈夫那般,狄昊天高声说:“慕,看我买了什么”

然当他看清周围的时候,笑意在那一瞬间冰冻,如同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般,数十支枪明亮整齐地对准他。

他想逃,但已经晚了,暴雨似的拳头击下,青紫的伤痕浮现在他的脸上,黏腥的鲜血从他的鼻中流出,恶意相向的踢打使他趴在地上,满脸是沙。

“不!不要——”林伊慕冲过去,拨开人群复住爱人的身子,即使不能阻止,也让她分担一些吧,就算一点点也好。

四周忽然静下来,因为有人发出停止的号令,这群身着警服的人立刻停手。

“慕,你这是做什么?”楚文俊踱过来,惊奇地俯视她“你跟了他两年,也算对得起他了,不用再可怜他。”

“楚文俊,你不要假惺惺,也不要再讲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林伊慕看着狄昊天伤痕累累的身体,愤怒地咆哮“我们今天被你抓住便认了!你要是真的对我好,就求你把我们关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楚文俊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失笑“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感谢你都来不及!要不是你冒着危险通知我们狄昊天的行踪,我们又怎么能抓到这个大毒枭?”

她通知他们昊天的行踪?!

林伊慕甩甩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慕,我说过,他已经被我们制住,你不要再怕他了。”楚文俊又想伸手揽过她“我们一回家就结婚,那天在电话里不是说好了吗?”

“什么电话?你不要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哪有打过电话给你!”林伊慕忽然感到全身神经紧绷,一道足以让人致命的凛冽目光从身旁射来。

那是狄昊天,他听着他俩的对话,凝视着她。

“你说是她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玄色的衣,玄色的口吻,打断两人的对话。

“当然了,”楚文俊笑看他“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准确地知道居无定所的冥王的踪迹?一切都得感谢我这位未婚妻呀。”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狄昊天脸色僵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妻子?”楚文俊讽嗤“原来你到现在还猜不出,她会留在你身边,是因为我求她来当卧底的。”

“撒谎!”林伊慕厉声叫道“你撒谎!”

“你求她?”狄昊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凄厉叫声,依然沉沉地问。

“对,我亲自求她,”楚文俊温和地解释“那一年你闯入我们的订婚典礼,当天晚上我就求她,帮我一个忙,也帮整个社会一个忙,否则她一个企业家千金、明星大学的高材生,凭什么嫁你一个黑社会份子,还要跟着你四处逃亡?你以为是凭什么?”

黄昏的风降落在这个宁静的街区,树梢轻轻摇摆,彤色残阳将街道染了如血一般的颜色,残阳过后是日暮的黑。

狄昊天低下头,凝眸间的皱纹深刻得似一道刀疤,良久他侧过脸,看着林伊慕。

“他说的是真的?”他话中有明显的痛楚。

“不是,昊天,你明知道不是。”她已泪流满面,模糊地与他的眼神交会“这两年我对你的情你应该知道。”

“那当初你来,的确是因为他的要求吧?”被殴打出的鲜血滴在尘土上,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或许真正伤到他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

“我只是将计就计,要一个离开的借口。”她摇头,头已晕,仍然不断地摇着。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离开?为了你的母亲,你不是应该留下来吗?”他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最主要的原因。

“我忽然猜测,也许妈妈并不是真的要我留在林家,她只不过为了我的前途找了个理由罢了。”她在哭吗?也许吧,急着解释,没有感到自己的泪,直到泣不成声才发觉。

“你忽然猜到?小姐,你不觉得自己猜测得也太突然了吧?未婚夫一求你,你就找到离开林家的借口了?”他冷冷地笑。

小姐?曾几何时,他竟叫她小姐了?他不是一直叫她“太太”吗?玩笑时、深情时、打闹时她应该是他的太太才对啊。

“昊天,求你信我!”她再也忍不住这咫尺天涯的感觉,一个扑身紧搂住他的脖子“我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那个人这么说,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他想报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在离间我们!”

“我只相信事实。”他推开她,从前她搂他,他总是深深回吻她,现在却推开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紫安和阿荣我都没有说,除了你,还会有谁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我”她从不知道,原来哑口无言是这么一回事,明明无辜却无言。

“哈,”他忽然笑起来,那从未流过的泪也忽然流出来“我真是笨蛋!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肯放开一切跟着我?为什么会在夜总会里服下迷药,不惜用身体引诱我?为什么冒着被扔下海的危险,要溜上船跟着我?为什么那时候在教堂里不怕手枪走火,拿命跟我交换戒指?为什么?我一直想不明白啊。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你要我去换你未婚夫的前程,让你顺利当上议员太太”

“不是的!”她捂住耳朵,躲避残忍的话语,她看见一只鸟儿从树冠里惊起,惊得飞向天际“昊天,你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哽咽的话语艰难地从她的嘴里吐出“那是因为爱啊,是因为我爱你啊,昊天”

“爱”狄昊天愣愣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满是苍茫的颜色“我真的配吗?”

“你当然配了!为什么要怀疑?”她连连抓紧他的手“不要因为一个疑点就不信我,你怎么可以随便听别人乱说了几句话就对我们的感情失去信心?这两年我们多么快乐,你忘了吗?”

不,他没有忘,但回答还来不及出口,已有人打断了他们,铁般残酷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拖起,响亮的镣铐缚住了他,警车已响起了鸣笛。

“昊天!昊天!”林伊慕明白他将被带到哪里,死死搂住他的腿,虽然这是无用的挣扎,但她就是这样像无知的小孩抱着他的腿,仿佛只要抱着,他就可以不用离开。

但猛烈的力道将他们愈分愈开,距离无限地拉大。

“嘶——”裤角骤然裂了,一道血样的裂缝将他们彻底分开。

“昊天!昊天!”她竭力地喊着,她的喉咙已沙哑,眼泪已停止流动,她感到整个躯壳被掏空了,只剩干涸。

手中的一块裤布,像是他临走时留下的唯一纪念。

不可反驳的事实——他走了,被带走了。

为什么,她在那分离的瞬间,竟感到他是心甘情愿的?难道他始终没有被她的告白打动?难道他就带着对她的误解离去?

林伊慕坐在沙地上不能动弹,她想追上去,但她追得上疾速行驶的警车吗?

小肮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一道鲜血蜿蜒而下。

孩子!她还没有告诉昊天孩子的事啊!

但现在说不说都一样了,她知道孩子正在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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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她在船上,裤布仍紧紧握在手中,没有丝毫松动。

“宝宝”林伊慕用另一只手摸着小肮,不敢相信仅仅一天之内,她捧在掌心的所有幸福统统失去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泪水顺着脸颊倾泄。

“你的孩子没事。”床头传来楚文俊的声音。

没事?!她愣怔了一下,继而一阵狂喜,呵,总算上天给了她最后的怜惜,让她保住这个命大的孩子——真是奇迹!

“慕,真想不到,你真的爱上狄昊天了。”楚文俊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遗憾。

她转过头去,不理这个卑鄙的人,要不是他的谎言,她和昊天怎么会在那样的情景下分离?

“可是慕,我想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爱上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

电话!又是电话!他不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了吗?为什么还在胡说八道?她从不知道有什么电话!

“不论怎样,慕,我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们可能一辈子也抓不到他,好好休息吧!”他拍拍她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也不会勉强你,林伯伯和林伯母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嘿,这个虚伪的男人!明明已经不愿娶她这只破鞋,却仍然假惺惺地摆出慈悲面孔,不紧不慢地说出正当理由,现在反而要让她感激他吗?

“出去!”她狠狠地怒视他“出去!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怒吼有什么用?怒吼能换回她的昊天吗?怒吼真能发泄她的愤恨吗?不,不能,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怒吼而已。

楚文俊轻轻移开复在她身上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br/>这个女人,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年原谅了她的叛逃,现在又忍受了她的怒吼,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容忍至此?他自问没有任何亏欠她的,所以也用不着在这里让自己的耳朵受到高分贝的摧残。

本来他就不想娶她,但看在林家的权势份上,看在她可能对自己的政途有一点点帮助的份上,他将就着答应婚事,现在正好,不是自己薄情,而是她寡义。

他站起来吩咐了守卫几句,然后关上了门——这关门声,就算是对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关系做最后的了断。

林伊慕独自在悠悠晃晃的船舱里待了两天,她不知道这船航行了多久,离狄昊天又有多远?

昊天,你在哪里?已经被押送回国?还是仍然在囚禁的途中?

这之间医生来过几次,替她打针,让她服药,告诉她宝宝已经彻底没事了。

摸着小肮,让她庆幸,可是想到宝宝的父亲,又让她悲痛。

这天她可以下床行走了,于是在这狭小的空间来回散步,这样的运动对宝宝的健康有好处。

电视机开着,她整天都把它打开,一来可以解闷;二来也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关于昊天的消息,虽然这是在大海上,接收信号不是很好。

肥皂剧、牙膏广告、瘦身健美操、tv忽然插进一段新闻——

“本台快讯,日前落网的大毒枭狄昊天,于今天凌晨五时在越狱逃跑中被警方击毙”

什么?!凝望着海面上一只海鸥的林伊慕猛然回头,大腿无意撞到桌角一端。

“据消息指出,狄昊天是在佯装旧疾复发,趁警卫查询时,击伤两名监狱官越狱逃跑,之后被赶来支援的国际刑警击毙于山崖下,事件的详细情形,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狄昊天现年三十二岁,曾是”

他死了?!就这样,还没有听她的解释,就走了?!

她紧紧盯着屏幕,不漏掉一个画面,新闻女主播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嗡嗡作响,清晰的吐字化为回音。

那扑倒在山崖下的男子,玄色的衣,伟岸的身材,那不就是他吗?

不知是否是剪辑人员的失误,一晃之间竟给了他一个特写。

那张昔日英俊非凡的脸,此时已支离破碎,被山石撞得血肉糊模。

这样血腥的画面,本不应该出现在电视上,也许不是失误,是为了大快人心才故意拍出这个“恶魔”悲惨的下场。

这个血腥的画面让林伊慕心痛到绞肠。

她的昊天怎么可以带着误会,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丢下他们的宝宝?他还没有骂她呢,骂她趁自己不备偷走了一个孩子呢!他怎么可以来不及不骂她就走掉?

林伊慕握着桌角,指尖渗出血来,她咬着牙想哭,但这次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感到自己已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再也无路可逃。

他是毒枭,罪该万死,那么她这个毒枭的妻子,也活该下地狱才对。

“林小姐,你想去哪?”推门而出时,守卫拦住她。

“我想到船头走走,怎么,怕我逃跑?”她淡淡地笑“放心,这是在大海上,我逃不掉,要不要请示楚文俊检察官?”

“不,不用,”守卫尴尬地回答“楚检察官曾经吩咐,你可以随意在船上走动,只不过,要我们护着你的安危。”

“他倒有心。”她轻哼一声,移动步子,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以后不要叫我林小姐,我是狄太太。”

她在守卫错愕的眼光中往船头走去。

夜幕渐渐笼罩,今夜的大海很灿烂,蔚蓝的深处升起璀璨的明星,点点如水钻,撒满整个天际。

从海面上拂来的风,缠绵幽深,带着咸味,她的长发在风中扬成一片黑纱。

“昊天,你在下面觉得孤单吗?我和宝宝来陪你。”林伊慕微笑,踮起足踏上船栏。

她要到下面去向他解释,他该听她一个解释,不可以这样不清不楚地误会她,她一向是个喜欢是非分明的人。

她纵身一跃,坠入这一望无际的蓝色深海,身后只听到守卫们的惊呼。水清清凉凉的,并不冷。

林伊慕抱紧自己的身体,方便顺利地沉下海,她熟知水性,知道怎样才能更快地下沉,而不是被水的浮力带上来。

她想起许久以前的一天,她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那天她是为了救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她的生命,而她跟他真正的交集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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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料到了一切,只是没料到她竟会自杀。

“傻瓜,你这个小傻瓜。”狄昊天心痛地抱着她,贴着她的面,磨着她的额。

医生说她怀孕了这个傻瓜居然背着他偷偷地怀孕,还要带着孩子跳海,幸好孩子没事。不过等她醒来,他一定要狠狠地骂她一顿。

“唔”傻瓜终于有了知觉,嘤咛一声正在苏醒。

“慕!慕!”他忘记了责骂,只是欣喜地唤她。

“昊天?”林伊慕睁开双眸,看到她多日来渴望的面孔。

这面孔不是支离破碎了吗?为何仍然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分憔悴,是她的幻觉吗?还是梦?或者她已经变成鬼,在地狱里与他相遇。

“昊天,昊天,你听我说,”她搂住他,把头钻进软而厚的胸膛里,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他又像那天那样推开她“我没有出卖你!不是我打的电话,不是我告诉楚文俊我们的住处!”

“我知道。”他笑。

“你知道?”她惊愕地对上他的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宠溺地捧着她的脸,沉默半晌,终于招供“其实那个电话,是我叫紫安模仿你的声音打的。”

“你叫人打的?!”她叫起来“为什么?”

“为了让他们抓住我,为了制造一场逃跑时被击毙的好戏。”

“你为什么要寻死?难道你不爱我了,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

“怎么会不想呢?”狄昊天再次失笑“就是为了能够跟你永远无忧无虑地在一起,我才会策划这出假死闹剧。”

林伊慕傻愣愣,忽然跳起来“假死!你是说你还没死?那我也没死?!”

“当然了。”狄昊天被弄得哭笑不得,吻一下她的唇以示证明“看这感觉,这是死人该有的吗?”

“可是、可是”她有一大堆话要问,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别急别急,别伤着宝宝,让我从头慢慢说。”狄昊天拉她入怀,抚着她的小肮“那天在花园里,我看到你那么喜欢小孩,我就想,如果不彻底脱离黑街,你可能永远也达不成心愿,所以我跟紫安和阿荣商议了好久,终于想出了这个假死的办法,我们先让紫安装出你的声音打电话给楚文俊,告诉他我的行踪,模仿各种声音是紫安的特长,然后阿荣又从医院寻来一具跟我身材相似的男尸,割破他的脸,算准时间上演一出逃狱的好戏,我跳下山崖,而那帮员警他们在岩石下,却只发现了那具代替的男尸。”

“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声音告密?哼,摆明冤枉我!”怀中人小声嘀咕,表示不满。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万一我们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我希望你仍然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他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发,浑身生起一股暖意,但想到先前的情景,又万分惊恐“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们了,当时我们也在海面上,正准备找个机会悄悄接回你,谁知竟看到你从船头跳了下来慕,你知道我的心真被你吓得窒息了吗?”

“呸,你活该!”林伊慕轻笑“都是你害的!你冤枉我,害得我差点流产,又差点一尸两命!”

狄昊天却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对不起,慕,真的对不起,那天他们逮捕我的时候,我不是存心要拿那些话伤你,只是如果不演得真切些,楚文俊这么精明的人可能会不相信。”

“嗯让我想想,你那天说了什么歹毒的话”她转了一圈眼珠子“对了,你说我接近你,是为了当上议员太太,你还叫我小姐,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对不起。”狄昊天嗫嚅着,眼神相当恐慌。

“你自己说,我该怎么罚你?”她叉起腰,得意洋洋。

“随你怎样都可以。”他手足无措,像个打碎了妈妈花瓶的小男孩。

“哼!”她大哼一声。

这一哼传到了门外,两个站岗的人听得正清楚。

“打个赌怎么样?”王永荣提议“看看大嫂这回会不会马上原谅大哥。”

“咦!”方紫安的口气讶异“你叫她大嫂?据我的记忆,你不是很不屑她吗?”

“大哥昏了头,都肯为这种女人退出江湖了,我这个做兄弟的又有什么办法?”他无奈地一摊手。

“你总是在大哥面前抵毁林伊慕,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因为暗恋她,又搞不到手,所以因爱生恨!”方紫安媚眼邪笑。

“你你你”王永荣大幅度跳跃“你乱讲!”

“好,算我乱讲,来,打赌吧!”方紫安仍笑“我赌她不会马上原谅你大哥。”

“为什么?大哥对她那么好,她还想得意到什么地步?”他轻蔑地摇头“我赌她一定原谅,而且马上!照老规矩,十块钱!”

“好呀,”她懒洋洋补充“不过我没带零钱,先记在帐上。”

“方紫安!”王永荣暴怒“你已经欠我几万个十块了!又记帐!再不还我就到牢里找阿平要!”

“好啊,”她不受威胁“你找他要我最支持!”

“你”“嘘,开始计时,五分钟后他们如果还没出来,就表示和好了,来来来倒数,一、二、三”

两人还没数到十下,已有一怒火冲天的佳人踢门而出,身后跟随着低声下气的高大男子,佳人全然不理会男子的点头哈腰,直冲到露台的尽头。

“给钱!”方紫安把一只手伸到王永荣面前。

可怜的王永荣,只得掏腰包。

这场赌约不论胜的人还是输的人,都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因为他们知道不久以后,他们的大哥将永远退出他们的生活。

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

此刻站在露台上、面向蓝天的林伊慕,她的心情就轻盈而愉快。

原来那日昊天脸上的悲痛,不是因为误会她背叛了他,而是因为心疼她的眼泪。

她当然已经原谅了他,没有任何事比他仍然活着更重要。

只不过她要故作生气逗他几天,给生活添一点乐趣。

大名鼎鼎的冥王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妻子也随之失踪,虽然种种证据显示他们已经死了,但仍有人不太相信,继续寻找他们的踪影。

几个月后,在美国某地出现了一位电脑软体工程师,他设计程式也设计游戏。

他的游戏深受女孩子们的喜爱,其中男主角最初登场时,总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坏人,但遇到女主角后,总能瞬间变好,仿佛魔术,故事总以男女主角退隐江湖告终,最出名的“黑街风云”系列,据说将被改拍成电影。

没有人知道这位工程师的名字,他在软体上的签名总用一片抽象的枫叶代替,对这种扮酷的傲慢行为,不少后辈相当崇拜,纷纷效仿,害得开发商和顾客们面对满满的圆叶扁叶眼睛发花。

有人见过他的妻子,据说是一个看上去挺有气质,但有时又会对可怜的工程师拳打腿踢的女暴君,还有人见过他的儿子,据说是一个肥得甚过加菲猫,满院子乱跑的坏小子,他经常毁坏家中的电器和家具,拿着爸爸的口琴在地上砸,或者摘下妈妈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太阳花,戴在他养的那只小黑狗的头上。

聪明的你,猜到他们是谁了吧?没错,正如你想。

不过,林伊慕和狄昊天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无忧无虑,他们还是会经常搬家,一旦附近街区出现来路不明、贼头贼脑的人之后,为了方便迁移,孩子也不敢多要,目前为止只有“小天天”一个人。

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就算是对狄昊天那家伙上半辈子作恶的惩罚。

听说黑街的现任冥王是一个叫做西门磊的人,林伊慕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狄昊天为什么把位置传给他,而不传给王永荣或者方紫安,有很多事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就像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当年初遇他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圩、为什么受伤后会躲进她的车子里一样。

有时候看到枫叶,她会伫足观赏,总觉得任何地方的这种叶子,都比不过枫旋街,但那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她和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想想也满奇怪,明明是黑街,却有动人的红叶,世间万物大概都是如此吧——既有明也有暗,明暗往往交缠,关键在于——人的选择。

此刻她在整理东西,昊天说这个街区又有些不安全了,明天他们将搬到另一个地方

故事就到此为止吧,知道它的朋友,嘘,最好替他们保密喔!

全书完大名鼎鼎的冥王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妻子也随之失踪,虽然种种证据显示他们已经死了,但仍有人不太相信,继续寻找他们的踪影。

几个月后,在美国某地出现了一位电脑软体工程师,他设计程式也设计游戏。

他的游戏深受女孩子们的喜爱,其中男主角最初登场时,总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坏人,但遇到女主角后,总能瞬间变好,仿佛魔术,故事总以男女主角退隐江湖告终,最出名的“黑街风云”系列,据说将被改拍成电影。

没有人知道这位工程师的名字,他在软体上的签名总用一片抽象的枫叶代替,对这种扮酷的傲慢行为,不少后辈相当崇拜,纷纷效仿,害得开发商和顾客们面对满满的圆叶扁叶眼睛发花。

有人见过他的妻子,据说是一个看上去挺有气质,但有时又会对可怜的工程师拳打腿踢的女暴君,还有人见过他的儿子,据说是一个肥得甚过加菲猫,满院子乱跑的坏小子,他经常毁坏家中的电器和家具,拿着爸爸的口琴在地上砸,或者摘下妈妈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太阳花,戴在他养的那只小黑狗的头上。

聪明的你,猜到他们是谁了吧?没错,正如你想。

不过,林伊慕和狄昊天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无忧无虑,他们还是会经常搬家,一旦附近街区出现来路不明、贼头贼脑的人之后,为了方便迁移,孩子也不敢多要,目前为止只有“小天天”一个人。

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就算是对狄昊天那家伙上半辈子作恶的惩罚。

听说黑街的现任冥王是一个叫做西门磊的人,林伊慕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狄昊天为什么把位置传给他,而不传给王永荣或者方紫安,有很多事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就像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当年初遇他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圩、为什么受伤后会躲进她的车子里一样。

有时候看到枫叶,她会伫足观赏,总觉得任何地方的这种叶子,都比不过枫旋街,但那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她和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想想也满奇怪,明明是黑街,却有动人的红叶,世间万物大概都是如此吧——既有明也有暗,明暗往往交缠,关键在于——人的选择。

此刻她在整理东西,昊天说这个街区又有些不安全了,明天他们将搬到另一个地方

故事就到此为止吧,知道它的朋友,嘘,最好替他们保密喔!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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