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元定了定神,直接抽了一张一百给他。
司机无语地看着他手上的十五块钱,默默地找钱。
沈慎元拿着一大把零钱下车,数也不数地塞进口袋,然后按门铃。
门房见过他和罗少晨一起进门,倒没为难他,打了个电话通知主宅之后就直接放行。
沈慎元踏着柔软的草地,忍不住缅怀起自己还是罗琳琳时的情景。那时候罗少就很包容他,明明对自己偷偷跑去伊玛特的事情生气不已,却仍是留在伊玛特大厅里等他下来,还买了很多外卖给他吃。
高勤说,恋人最能包容的是对方的缺点,要求最苛刻的是对彼此的信任。
罗少的确一直在包容他的缺点,而罗少的缺点……沈慎元仔细想了想,就是没有缺点。家世、才华、长相、人品……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只有脾气了,可是他对自己一直很包容,很少发脾气。这次是真的气大了吧?
沈慎元在大门前停下,抬头看二楼书房。书房的窗帘拉上了,隐约能看到灯光。他朝前走了两步,正要推门,就听到罗学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少晨,我们谈谈!”
沈慎元伸长脖子朝里看,果然看到罗少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推门的手顿时停下,身体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你是不是想收买鲁瑞阳身边的人?”罗学敏沉声问。
罗少晨双手插着口袋,不承认也不否认,“先要弄清楚他这么执着于星罗城和文化中心的原因。我查过,在政府招标之前,他就已经看中了两块地,甚至不惜赔本也要买下来。他的目的不像为了要参与星罗城和文化中心来洗黑钱。”
罗学敏道:“我现在问的是,你是不是明目张胆地收买他身边的人?”
罗少晨转身道:“我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和他们偶然碰到了几次。”
“我们之间就不必装腔作势了。”罗学敏道,“鲁瑞阳比穆必信更加凶残,你可以面不改色地送身边的人去死。你正面和他交锋很危险。”
罗少晨道:“我不担心。”
“既然你可以不顾安危地深入险境,为什么沈慎元不可以?”
罗少晨眯起眼睛,“高勤还是涂乐文?”
罗学敏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的问题。”
“我会保护我自己。”
罗学敏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做任何人的说客,我也不想……介入你的私生活。但是,我是你的姐姐,也是一个结了婚又离婚的人,我想我的经历可以给你一点启示。你知道结婚誓言中最重要的一句并不是永远忠诚,也不是生老病死不离不弃,而是我愿意。没有我愿意,前面的都是空话。夫妻,或者朋友……都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我不知道你们具体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从一点点旁人的言语以及我的观察,你是不是把照顾琳琳的方式直接用在他身上了?”
罗少晨一愣。
罗学敏道:“可能是我多想吧。”
罗少晨沉默。
“最后说一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从我的角度,我想为学佳,为启松报仇。我希望沈慎元加入战场,他身后有简静年,能联合起来对付鲁瑞阳再好不过。但是你不希望沈慎元加入也一样是出于私心。”
罗少晨声音暗哑,“因为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罗学敏抬起胳膊,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想到你把他看得这么重。”
罗少晨闭了闭眼睛,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几次失而复得,所以才更难放手。”
“即使是孩子,也有学走路的一天。尝试着理解和信任,如果这两样做不到,至少尝试着尊重。”罗学敏道,“敌人在远方看戏,我们却在近处互相折磨,这不对吧?”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怕对着他发火?”
罗少晨耸肩。
罗学敏笑道:“我没离婚前,也经常想对着他发火,觉得他这不行那不行,毫无情趣,思维古板不懂变通,日渐发福还不运动,出轨之后更糟糕,脑袋里经常产生拿把锤子砸死他的念头。”
罗少晨撇清关系,“我们不是这种问题。”
“是啊,你有枪,不会用锤子。”罗学敏低头道,“离婚之后,心情平静许多,开始怀旧,好像那时候才想起我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你后悔了?”
“不是后悔离婚,而是后悔没有在我们第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及时纠正。现在太晚了,不堪的糟糕的回忆太多,修修补补太麻烦。”
“谢谢。”
“不客气。告诉你一个解压发泄的好办法,找他打球。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篮球足球……随便什么球,能痛宰就好。”
罗少晨好奇道:“你玩什么球?”
“我不是太想别人知道。”
“这个悬念设置得非常好,很吊胃口。”
“是吗?”
“是啊,说吧。”
“溜溜球。”罗学敏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在想哪里能买溜溜球。”
罗学敏见他掏出电话,“溜溜球可以叫外卖的吗?”
“不止可以叫外卖,还可以和送外卖的人一起吃饭。要不要一起?”
罗学敏笑着摆手往楼上走,“我可不想当溜溜球。”
罗少晨按完号码,手指停留在通话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过了会儿,又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