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张贺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行走在未央宫遗址巨大的旷野上,多少华美的宫殿都在千年历史的轮回里堙没成尘土,只有龙首原上前殿巨大的遗址,如一头沉睡不醒的巨兽,覆盖着萋萋绿草。
椒房殿的位置已经什么都看不出了,只有草丛中隐约可见的柱础,让人可以辨认它所处的方位。
“张贺,张贺,张贺!”
什么人在身后呼唤着自己,张贺猛地转过头,只见脚下的土地突然飞快地向后退去,前殿的遗址变成了一座封土高达五十米的巨大坟墓,位于地势险峻的山谷之中,一条呜咽的小河从封土旁边缓缓流过。
在封土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穴,也许是牧羊人挖来躲避风雨所用,此时漆黑的洞中仿佛有灯火闪烁。
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唤,张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抬脚朝洞口走去,他从那里朝里面张望,行动僵硬的着衣女俑在点燃着枝状灯的墓室里翩翩而舞,她们的脸上的色彩已经斑驳掉落,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很是诡异,但仍然不知疲倦地舞蹈着。
被那群着衣女俑包围着,站在其中穿着白色深衣的男性转过头来,灯光照亮了他那俊逸无双的脸庞,一双眼睛如同深潭般幽深,直接望向张贺这边,正是巫蛊之乱那会年纪的刘据。
一只冰冷的手攀上了张贺的肩头,刘据的声音幽幽地在张贺耳畔响起:“子璋,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得你好苦。”
张贺本能地想后退,想转头逃开,但他却无法抬动一根手指,只能任由刘据苍白的手指划过他的脖颈,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说好要永远在我身边的,你可不能反悔。”
冰冷的拥抱箍得张贺喘不过气来,他觉得牙齿都在上下打仗,整个人都如同进入凌室被按在一整块巨大的冰上一样。
“太子……殿下……”
张贺猛地从床上坐起,那只停在铜架上的能言鸟被他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嘴里犹自骂个不停:“傻子!混蛋!”
帷帐外面,两盏铜雁衔鱼灯正在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昏黄光团,博山炉里袅袅青烟使得房间里满是泽兰和艾草焚烧的香气。
十一岁的太子刘据那张睡眠中充满稚气的脸出现在不远处,想来今晚又和太子聊得忘记了时间在榻上睡着了,睡梦中太子手脚不安分卷走了全部锦被,深夜的寒气入体,才导致张贺做了那么一个诡异的梦境。
张贺忍不住用手轻轻戳了一下刘据的脸,眼前娇生惯养的太子和当初在巫蛊之祸时见到的太子,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虽然知道这样说不妥,但当时刘据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而毅然赴死的时候,张贺其实体会到了一丝心悸的感觉,而眼前的小太子他只想好好宠爱他护他一世平安。
所以白天当刘据说出“我只要张贺陪着就好了”的话之后,出于对老刘家搞基传统的条件反射,张贺第一反应是惊得我瓜都掉了,但仔细想想他却只觉得温馨。
所以他对沉睡中年幼的刘据说道:“你快快长大吧,长大到不需要我在你旁边保护你了,那时候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可是离开要做什么呢?那时候的张贺心里对此并没有考虑过,他只是潜意识觉得自己这么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人物,是不能一生都和这些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天子骄子纠缠在一起的。什么穿越小说里常见的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国,征服世界成为大帝,他并没有这些不切实际的雄心伟志。
但不管张贺自己怎么想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