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上官太后早就料到我会逃。是安阳王突回长安引起了她怀疑?还是太子的偷听根本就没瞒过她的耳目。她怕我真的逃了,就提前扣了司马洛作人质,以备万一。
洛,你也是看穿了太皇太后的用心,对吗?你既然看穿了,为什么还要将一意孤行?你以为,你舍了你自己来成全我,我就真的能逃出去吗?
我们都攥在了太皇太后的手心里,她摸透了我们的心思,想必四面宫门,日夜有重兵把守,安阳王的马车早成了众矢之的,我根本就不能趁乱出宫。
“夫人”那内侍犹疑着唤我,精干双眸偷偷地打量着我的面色“夫人,还要出宫么?”
我望了望天,雷电已渐入尾声,只剩下了风雨交加,远处,那雨大得像一片帘幕,中间起了阵阵烟雾。近处,我站在雨里,便像落在了河里,命运注定了沉没,逆流的拼搏,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不过加速了沉没的命运。
我便带着那满面的水,谁也不知道,那面上,究竟是雨水多一些,还是泪水多一些,我向那内侍笑了笑“为什么不出宫?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总要尽力一试。”
那人如释重负,连声附和“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是,卑职这就送夫人去承欢殿。”
承欢殿?华玉娃的寝殿?“不是要去太子宫么?为何又改作了承欢殿?”
那内侍已然扶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跃上了前座,口里答道:“这也是司马大人的吩咐。司马大人真真谋略过人,他早就算到太后必定命人严守宫门,我们王爷只是个幌子。夫人要乘的是华婕妤送她姐姐出宫的马车。当华夫人的车要到宫门时,卑职便会载着王爷从另一条路跟上去,护卫们只会把注意力放在王爷身上,必定全部涌过来拦截,如此夫人便可以稳稳当当出了宫。司马大人说,这就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好一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不考虑那牺牲的,这一局棋,我们便算是反败为胜了。可惜我不是汉宣帝,我学不来弃车保帅这一招,司马洛也不是我的“车”若要牺牲了他,我宁可一败涂地。
“夫人您尽管放心,似司马大人这等人物,一定有办法从长乐宫脱身。我家王爷和太子殿下也都说了,就是拼死都要保得司马大人周全——”
话到此处,那内侍的喋喋不休忽地卡在了喉头,取而代之一声惨叫,因为我用了全部的勇气,刺了他的大腿一刀,用临出门时藏在袖子防身用的匕首。
登时血流如注,咬着牙不去看他,偏过头从另一侧下车,踩着满地的水洼往前跑。我刺得并不深,相信没有伤到要害,我只是不想他妨碍我,妨碍我回常宁殿。
跑了很远,依然能够听到那人的声音,不是在骂我伤他,而是哀求我回头。
“夫人,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了常宁殿,就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他以为,我现在还有活路吗?
常宁殿,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摆脱的常宁殿,一再地下着决心,却始终迈不开步走进去。不甘心吧,哪怕认了输,认了命。
“夫人”
转脸,风雨中掖庭令李末撑着伞立在那不远处,望着我,那眼神似乎极不情愿在此时此地见到我一般,我这身不伦不类的内侍打扮,并未引起他丝毫的惊讶。
我走向他“李大人,这是要抓我复命么?但不知,李大人,此次是奉了太后旨意,还是陛下旨意?”
李末笑得苦涩“夫人,何必多此一问,只要是旨意,太皇太后的,陛下的,李末都只能惟命是从。李末身不由己,请夫人见谅。”
他的苦涩叫人心酸,也叫我生出一丝希望,或许他能帮我实现那最后的愿望。我和缓了语气,甚至带了恳求“李末,你的难处,我明白。我只请你看在往昔我待你的一点好处上,帮我一个忙。”
李末想了想“夫人言重了,夫人请讲。”
“我要去长乐宫,送我去长乐宫。”
我没想到,李末居然不假思索,就一口回绝了我。“夫人见谅,此事恕李末无能为力。李末还是先送夫人回常宁殿。”
“廉夫人”这时响起了一道清亮女声,长乐宫曾经魏夫人的侍婢少平也撑着伞走近我“奴婢送廉夫人去长乐宫。奴婢来未央宫时,太皇太后交代过奴婢,倘是夫人执意要到长乐宫来,太皇太后必会一偿夫人所愿。”
她殷勤地伸出手,将伞送到我头顶“夫人,请吧。”
李末竟沉不住了气,欲阻拦我“夫人,别去!”犹豫了片刻,终是毫不犹豫“夫人可知,陛下也在长乐宫。”
给读者的话:
今天会更得比之前要多,今天正文应该会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