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没有沉住气,我低估了汉宣帝,高估了我自己,在我还没有将脑子里那个模糊的概念加以具体化的时候。
我需要找一些人、一些事来分散宣帝的注意,不能让他像从前在寿安殿那样,一直派人寸步不离地盯住我。那些该死的眼线,会捆住我的手脚。手脚被缚,我还怎么兴风作浪?
可是,我该找谁呢?
举目四顾,暗地里筛选着,娇如牡丹、媚若芍药的张婕妤?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卫婕妤?唯唯喏喏的王婕妤?还是公孙婕妤?戎婕妤?
或者我该从宣帝的儿子那边下功夫,许平君的遗子太子刘奭?张婕妤之子、宣帝最宠的二皇子刘钦?还是卫婕妤之子刘嚣?
他们中,哪一个,对宣帝最具影响力?最能扰乱宣帝的心绪,从而影响他的判断。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影响到宣帝?挑拨离间?让他们窝里斗?跟我争皇后之位?跟刘奭抢太子之位?
不,那样太冒险了。万一我控制不住局势,搞不好画虎不成反类犬,引火烧身。烧得我焦头烂额不说,甚至还会有更多的人受那池鱼之殃。
这时,宣帝忽地厌烦了这些琴乐丝竹之声,只说倦了,便撤掉曲宴,遣散众臣子和他的众臣妾,包括我,然后一个人摆驾去承光宫。
他没叫上我,倒是出乎众人预料。
便在众人惊而失神的刹那,极快地又瞥了一眼司马洛,表面上他已淡然若水,我亦如水般淡然。
这世上浓冽深邃过了极至,就只能淡得像水了。
“今生今世,廉子服只属于司马洛一个人,洛是子服的唯一。这不是一个承诺,而是一个誓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
洛,我会守住我的誓言,哪怕我恨你,哪怕我今生不能原谅你。
当内侍领着我们这班宣帝的夫人们离开宣曲宫,回各自临时的宫苑歇息,与我关系最好的王婕妤走在我旁边,悄声问我:“子服,你惹陛下不高兴了么?刚才献舞,陛下和子服不是还有说有笑,怎么陛下没有召幸子服呢?”
不是她的声音不够小,只是有些人的耳朵特别长。
“王姐姐,你好不知趣,廉婕妤可不是我们这些不得宠的。她过不了多久,便是我大汉朝的皇后了,你怎敢直呼皇后名讳?你怎敢管起皇后的闲事?”
如果说张婕妤是缸蜜里藏酸的腌梅子,那么卫婕妤便是坛酸得光明正大的陈醋,只可惜了她眉间那女儿英气。
“张婕妤,陛下的圣旨未降,你这皇后未免也叫得早了一些。哼,还真拿自己就当皇后了么?不过沾了老天的光,也未见得如何得宠。”
王婕妤倒是比我反应大,也许她认为此次有她出游,是托了我的福,她想投桃报李吧。正欲驳斥,我拦住了她。
干嘛要驳斥她们,我谢谢她们还来不及。多亏了她们那酸了几条街的妒意,以及一再挂在嘴边的“皇后”二字,我才记起了一个人,一个倘若善加利用便能给汉宣帝添乱、添堵的人。
这个人也住在上林苑里,不过她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冷清。因为她住的是上林苑的昭台冷宫。住在昭台冷宫里的人,是曾经的皇后霍成君。
说起来惭愧,她刚被废掉那会儿,我还想着哪天寻个由头去看看她。但这个把月里,变故一个接着一个,我几乎疲于奔命,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只是看望她的动机已经不单纯。
进到昭台宫,触目所及,杂草丛生,枯滕颓败,那种潦落感,似曾相识。
几年前,我也是和阿满这么走进汀兰轩,我满以为我能将那潦落一扫而空,谁知道,人算天算,我替信铃谋算好了一切,却葬送了她的一条性命。
也许就是这似曾相识在作祟,总让我觉得有什么会历史重演。几乎是提心吊胆地入了宫门,甚至不敢立时抬眼向前,害怕又是那朱门紧闭,害怕推开那门,又是一幕香魂已去、白绫悬梁。
所幸,这回,我是杞人忧天了。
昭台宫内,内殿大开,霍成君便立于殿前,廊下阶上,向我道:“廉夫人今日怎有雅兴,来了我这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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