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那是死神敲响了丧钟。
所幸,我命不该绝,身下的冰,现出无数裂纹,却仍旧勉强维持原状,没有破碎,没有下沉。
死里逃生,松了一口气,依然紧着心弦,这只是暂时的安全,裂了的冰,随时随地有坍塌的危险,也许就在下一秒。
于是,我决定冒险,趴在冰上,尽量减轻震动,手脚并用,一点一点朝旁边挪去。
每挪一分,总伴随着轻微的冰裂声,咔,咔,咔,像隐忍的风湿病痛,在你的骨里折磨,慢慢累积,期待着终有一刻演变成夺命之疾。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熬到那摧残神经的咔声逐渐消失,我,终于到了安全地带,回望刚才那处惊魂之地,弯转密布的裂痕,仿佛世上最狰狞可怖的脸孔。
这才发觉,我在数九寒天里,淌了一身热汗,里三层、外三层衣衫尽湿。
想要重新站起来,以手撑地、屈起双膝的刹那,忽地灵机一动,不再改变姿势,先伸手,再动膝,一寸一寸往前挪去。
桥上,霍成君的轻笑,引领众宫人的哄笑“看哪,廉良人这是在学狗爬么?”
我药药牙,心里发狠,笑吧笑吧,能笑的时候尽管笑,今天的仇,总有一日,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向我,没有吹干满身的汗,只带走了它的热度。湿了的里衣,粘着皮肤,化作地狱般的阴气,浸入毛孔,不由自主冷战连连。
触及冰面的手掌和膝盖,同样有阴寒之气,不断侵袭。已不再是冷,而是疼,钻心的疼。
我却只能选择忽略,放任这疼在那冰上摩擦,加剧。
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竟花了行走二十来里的时间,总算,发钗在手,胜利在望,信心倍增,奇迹般地,我一鼓作气,很快就爬到了岸边。
阿满早就按捺不住,跑来岸边接应我,当双手碰到虚软的泥土,松懈下来的我,再提不起半丝的气力,弯起的膝盖根本没办法伸直,好像硬而脆的石膏,我瘫在阿满的怀里,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仿若游丝。
一众宫女,好似百鸟,拥着凤凰一般的霍成君,莲步娉婷,走了过来,立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去,把那钗拿来,给本夫人瞧瞧,可别摔坏了良人的宝贝。”
一个二十来岁的大龄家人子,谄媚地答应着,然后以超过变脸怪杰的速度,粗鲁对我,一把抢过我抓在手里的钗,再度回复献媚嘴脸,呈上。
霍成君接了过来,却看也不看一眼,只盯着我,笑,追逐着她上翘的唇角,欢快地洋溢在那青春靓丽的容颜。她是我所见过,第一个把恶毒笑容阐述地如此美妙的女子。
玉臂伸展,优雅地,缓慢地,往上,陡然一振,发钗便随着那优雅的动作,迅疾地甩了出去,划过半空,在视线里留下完美的弧度,落向更远的冰河深处。
“哎呀,我怎地这么不小心!”霍成君以手掩口,美目睁得滚圆,跟着收敛成内疚的细长“如此,还得劳烦廉良人,再,”
恶意的欢快继续从那眯缝了的眼中渗出“再爬一趟喽。”
于是,渗出来的恶意欢快,在那些女人们中间欢快地传播着,颤如花枝的笑,粲然,到哗然,千娇百媚,媚态横生。
给读者的话:
今天两更,第二更中午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