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婕妤在这宫里还有点名气的话,那也是由于她比许平君还要彪悍的克夫命。
她的彪悍之处就在于,许平君不过克死了一个未婚夫,而王婕妤却是生冷不忌,逮谁克谁。每每订下婚期准备出嫁,准新郎就会突然地翘了辫子,这种邪门的事连着发生了好几回,便再无人敢上门提亲。
本来王婕妤注定了孤独此生、一辈子老姑娘的命,却在刘病已称帝后时来运转。因为他的父亲,号称“斗鸡翁”的王奉光是汉宣帝早年流落民间的贫jian之交。
宣帝入主汉宫,倒是没忘了王奉光,为了解决故友的嫁女难题,便下了道圣旨,把这王氏召进了宫封作婕妤。
也许,在汉宣帝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没有必要再花心思在王婕妤身上,对她甚少问津。
一个是嫁不出去老死在娘家,一个是嫁给皇帝守活寡,到底哪一种命运更加悲惨呢?
两者差不了多少吧,同样漫长的寂摸人生。
不过,在这皇宫里,又有几个女人不是寂摸的呢?得宠的也好,不得宠的也罢,当皇帝临xing你的晚上,就是其他夫人们孤枕难眠的夜;当其他夫人chun宵苦短,又是你寂摸恨长之时。
千古不变的后宫悲剧,却要这样一直延续千古。再一次坚定信心,就算没有司马洛,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搅入这悲剧里面。
“良人,依阿满的想法,良人实在不必与王婕妤走得太近。”
阿满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对王婕妤的个人介绍,令我为之愕然。
她的言下之意,王婕妤根本就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我没必要去巴结她,也没必要让她来巴结我。
不由皱眉,反感,从什么时候起阿满变得如此功利?我没吭声,将这念头藏在心里。
刘奭的ru娘微侧过脸,张嘴想接话,忽地张开了,竟不能合上,面露惧色,突兀地一百八十度转身,
我和阿满闹了个不明所以,随之调头,恍然大悟,一众宫女簇拥着霍成君,婷婷袅袅,自王婕妤消失的方向款款而来,喝,那排场那阵仗,许平君在生时根本没法与之相提并论。
一个头涨成两个大,今天我是倒了“婕妤”霉吗?走了一个姓王的,又来一个姓霍的。要不是姓王的啰里八嗦耽搁了时间,我恐怕已经到了寿安殿,也不至于和这姓霍的冤家路窄。
霍成君尚未到近前,ru娘已忙不及地屈膝下拜“奴婢拜见霍婕妤”恭敬之甚,远胜刚才参拜王婕妤。
人,果然是势利的动物。
我也屈膝行半拜之礼,宫里人的膝关节绝对要比宫外人灵活,因为需要经常地弯来弯去,拜完张三拜李四。
霍成君停在我面前,高我一头,傲慢地问:“廉良人不是搬去长乐宫向太皇太后尽孝了么?怎地今日有空回了未央宫?”
不等霍成君允许,我已经直起身子,与她平视。反正跟她的梁子早结下了,便是再谦卑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倒不如挺直了腰板,输人不输阵。
“回婕妤的话,子服今日是奉了太皇太后旨意,送大皇子殿下回寝殿。”
霍成君闻言,漫不经心地瞟过我身侧的刘奭,轻蔑地。
刘奭下意识地往我腿边缩,越发地畏怯。看来,他和霍成君已然见过面了,而且似乎是不太愉快的回忆,不仅不愉快,还很有可能会成为纠缠他一生的童年阴影。
霍成君那里,收回了目光,重新投注在我的脸上“许久不见,廉良人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想来,长乐宫比未央宫更适合廉良人吧。”
依她话里的意思,是盼着我最好一辈子别回未央宫,一辈子不见汉宣帝?可惜我不能直接了当告诉她,一辈子不回未央宫,不仅是她霍成君的希望,也是我的心愿。
我刚要开口答话,发现霍成君的眸光在不经意流转之际,蓦地一顿,些许不悦、些许妒意。
然后眼角,一直上斜着,斜瞥着我的头顶。纤手跟着扬起,我以为她想甩我耳光,本能地让了一让。谁知,她却是拔下了我插在鬓边的一支发簪。
搁在柔白滑腻的掌心,把玩着“这便是陛下赐给良人的簪子么?”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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