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当中,拒绝过很多男人,但从没有一个像此刻这般令我犹豫难决。必须要选一个最好的答案,既不伤了汉宣帝的自尊,又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伤其他男人的心,最坏的结果顶多也就是少一个朋友多一个仇敌,可如果伤了皇帝的自尊,少的将是我的命,多的不过是乱岗上又一座新坟,前提还得他愿意让我死得有葬身之地。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斟酌措词,然而汉宣帝他不允许我继续考虑下去,他很清楚,经过反复酝酿后的答案,绝不会出自我的真心。
“怎么?子服无话可说么?是在默认朕刚才所言么?”汉宣帝在催我。
好吧,到了这一步,我只能跟着感觉走到哪儿算哪儿。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的样貌,何需子服开口,宫内宫外,但凡眼不瞎的,大家有目共睹。至于陛下的才能,亦无需子服多言,朝野上下,但凡心不盲的,众臣自有定论。”
汉宣帝面上现出笑意,看来我这番不显山不露水的吹捧,让他极之受用。
“早知子服巧舌善言,可子服却一次比一次令朕惊奇。不过——”他随之话锋一转“你别想拿这几句虚话,就把朕打发了。既如此,为何你不愿将终身托付于朕?”
我接道:“子服要说的,也正是‘托付终身’这四个字。陛下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子服是在何时何地?”
“自然是你奉太皇太后之命,到宣室殿中为朕献歌。”汉宣帝不假思索。
我要的就是他这不假思索,他越肯定,才会越意外。
“陛下错了,此前,陛下还见过子服两次。”
“是么?朕之前见过你?”他皱起眉头在记忆里搜索,却仍是一无所获。
我说:“难道陛下忘了?曾经有一个宫婢无意中烫伤了李美人,陛下大怒,责令将其送交暴室严惩。”
经我这一提,汉宣帝依稀仿佛有了一点印象“莫非,你就是——”
“陛下英明,子服便是那个宫婢,若非太皇太后正好路过,怜悯奴婢,将子服带去了长乐宫,子服只怕早已死在了暴室,也没有那个福气,再为陛下献歌。”
汉宣帝将他那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得死紧,迷蒙的双眼略略显出些许情绪的波动“你,在怨恨朕?”
“子服不敢。子服只是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从来都说,天子恩威并重,子服却在未受皇恩之前,先领受到了陛下的威严。面对陛下,时时心怀惧意,这份惧意甚而远远超过了对陛下的仰慕崇敬。”
这是我的第一步,目的是消解汉宣帝心中的怨气。告诉他,因为你是天子,因为我差点死在你手上,怕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爱上你。
效果不错,宣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继而走向我,来牵我的手,扶我起身。再开口,已回归暖春三月的细雨温柔。
“子服,从前是朕,错待了你。朕会用以后的日子,好好地补偿你。”
我却将我的手从汉宣帝的掌心中撤回“求陛下不要对子服如此深情,子服不敢相信陛下的深情。”
“你——”汉宣帝似要着恼,我抢在他动怒之前又道:“子服斗胆,再问陛下,陛下是否还记得那个叫苏云昭的歌姬?”
汉宣帝陡然一震,我趁机火上加油。
“陛下,那次苏云昭奉召入长乐宫为太后唱曲,子服就是那个替她捧琴的婢女,子服便是苏云昭的贴身侍婢。在长乐宫,那是子服第一次看见陛下。在此之前,子服从我家姑娘口中,听了无数陛下的事情,她说陛下那样地俊秀不凡那样地柔情万缕。可子服不明白,这般柔情的陛下,为何对苏云昭那般地绝情?”、
这是第二步,我所能想到拒绝男人最好的理由。女人因为前车之鉴害怕受伤害而拒绝,男人不应该会去怨恨这种女人,要恨也是恨自己从前的那些不良记录。
汉宣帝长叹一声“你说得不错,朕的确有负于云昭,在那以后,朕也曾想过她,只是总被其他事务牵拌了,久而久之,居然淡忘了。云昭,她现在可好?”
我回答:“陛下,苏云昭已经死了,因着陛下的冷落,伤心而死。”
宣帝呆了一呆,迷蒙的眼神倏地清晰,那伤感清晰可见,虽只是淡淡的一缕。原来汉宣帝也会为苏云昭伤感,不知道苏云昭在天上见了,会不会觉得有些许安慰?
时机成熟,我下了结论。“所以陛下,子服不想做第二个苏云昭,子服害怕陛下的深情,宁愿陛下无情。”
给读者的话:
虽然我搞错了,今天不是我推荐,虽然留言也没有十五,不过还是决定四更。呵呵,有点像表错情的样子。这是第一更,午饭后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