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准终于放下心来,乐得口水直流,喜滋滋地接过珠子,恨不得拍胸脯保证,保证他从此就是西汉皇宫中“廉家帮”的忠心一员了。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踩进我的陷阱,我暗自得意,回身坐下,装模作样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却在放下的过程中,故意拿捏不稳,半杯茶便毫无意外泼在了前襟之上。
做足了又惊又恼的表情,我请丁准稍待,容我去后面内室换件衣服。
然后,我进了内室,关上门,一边换衣服,一边留神外面的动静。一直到我听见小沅和信铃招呼掖庭令崔怀进祥云馆的声音,我才打开门,穿过走廊,重新回到前厅。
好戏就要开始了!
我回到前厅,正赶上崔怀迈进厅堂,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崔怀没料到会在这里和丁准不期而遇,愣了愣,而丁准则是更加举止失措,甚至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左边的袖口。
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崔怀的眼睛,越发疑惑。丁准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忙不及地想溜“廉良人和崔大人既有事商议,丁准不便久留,就此告退。”
崔怀望着他的背影,皱眉问我,丁准为什么会来找我。我拿虚话敷衍他,说这位丁大人许是看我有得宠的可能,提前过来tao套交情。
崔怀倒也没有起疑,还特意嘱咐了我一句:“此人奸滑下作,良人需多加提防。”
看来,丁准挺不招人待见,连顶头上司都对他印象不佳。我正中下怀,崔怀越讨厌丁准,对我就越有利。
借故遣退信铃和小沅,我开始为我的复仇大计画上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
我问崔怀:“未知崔大人,是否还记得陛下曾经赐过一颗夜明珠给我家姑娘苏云昭?”
到底是天子驾前的红人心腹,皇帝那边曾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在他的脑子里。崔怀立刻点头“确有此事。”
我叹了口气“大人也知道,苏姑娘红颜薄命,不幸早亡。她的东西,自然收在我这里。那日听大人言道,旧日之事,不提也罢。子服这几日,反复思量,总觉得这颗珠子留在子服手上,并不妥当。保不准哪天,就祸起明珠。”
崔怀听懂了我的意思。
夜明珠乃稀世珍宝,外人要是见了,追究起这珠子的来历,必然牵扯出苏云昭,牵扯出汉宣帝的一段陈年feng流债。
上官太后只以为苏云昭是个身家清白的歌婢,却不知她其实是歌舞乐坊的歌伎。将一个陪酒卖笑的歌伎弄进皇宫,这事万一叫那些个外臣闻出味来,只怕汉宣帝颜面无光是小,失却威信是大。
另外,这珠子要是让汉宣帝见了,又必然会牵扯出我曾是苏云昭侍婢的身份,汉宣帝那样地不愿意提及苏云昭,很可能会“厌屋及乌”从此把我打入冷宫。
这就是我要透露给崔怀的全部讯息,崔怀也全部地接收了去。
面露些许佩服“廉良人心思慎密,实令崔某自叹不如。”
我借坡上驴“如此,大人是答应替子服将那颗珠子处理掉?”
崔怀稍作沉吟“此事亦与崔怀有关,下臣愿为良人解忧。”
我故作喜上眉梢“多谢大人!大人的恩德,他日子服定当涌泉相报。”说着便伸手向袖中掏摸,再作愕然之态“咦?那锦盒呢?我明明收在身上了呀。”又一拍额头“是了,方才丁大人到访,我不慎打翻茶水弄脏了衣衫,已然换过一套。想是锦盒还在原先的那件里面。”
“请崔大人稍候片刻,子服这就回内室取来。”
我起身yu行,却被崔怀叫住,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良人所指的锦盒,是否此物?”
“就是它。”我自嘲地笑“瞧我乱的,想是刚才湿了衣服忙中出错,不小心掉了出来。”
正确来说,那锦盒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是刚才我弄湿衣服时,趁着丁准不注意,用袖子拂到了地上。
崔怀面色凝重,他慢慢地打开盒子,翻转过来,向我示意“可是,这盒子里,是空的。”
我自是讶然失色“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手将明珠放入盒内,这锦盒我可是片刻都不曾离身的呀。”
能做到汉宣帝的左右手,崔怀果然有两把刷子,他很冷静“良人勿需着急,此事下臣已心中有数,自当会为良人追回明珠,完璧归赵。”
言毕,他勿勿地出了前厅,叫上候在外面的几个内侍,低声吩咐了一句,四五个小太监便撒开腿往外跑,丁准紧随其后。
我知道他们是追丁准去了,如果他们跑得够快的话,没准半路就能把他截住,来个“人赃并获”
夜明珠,应当就在丁准左边的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