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就过去了,宣帝的冷酷,阿满的无义,无谓再去后悔或者怨恨,我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如何扭转目前的劣势,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特地送我来汉朝绝不是为了让我在暴室中悲惨地死去。
果然,内侍押着我又走了一段路,我终于看到了我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远远地,行着一群人,头前一个众星拱月簇拥着的正是上官太后。
上官太后和我走的并不是一个方向,且已渐行渐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刻意清了清喉咙,深深吸一口,是生是死就看这最后的一嗓子——
我张开嘴,却不是呼救讨饶,而是放声高歌,唱那支据说是上官太后最喜欢的曲子关睢。
我旁边的两位没料到我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志跟这儿练嗓子,冷不丁吓了一跳,不过我可没那个闲情逸志关心他们俩有何表情,我只在乎一个人的反应——
接着,大概只过了一分钟吧,在我却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我看到视线里远到已然模糊的上官太后的背影似停了停,依稀仿佛回过头朝我望了一望,再侧转脸对她身边的一个宫婢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有门!
这时,押我的两个内侍回过神来,不耐烦的催促着:“唱什么唱?失心疯了么?还不快走!”
不过,我们已经走不成了,起码是暂时走不成了,那宫婢快步过来说是太皇太后传我们几个过去问话。
走到近前,我抢着跪下“罪婢叩见太皇太后。”
上官太后怔了怔“罪婢?你所犯何罪?”
我旁边一个内侍讨好地答道:“回太皇太后,这jian婢胆大包天,竟敢蓄意烫伤李美人,陛下口谕,将其拖去暴室严惩不怠。”
我细心留意上官太后的神情,发觉在那内侍提到李美人之时她厌恶地微一皱眉,不悦地斥道:“放肆!孤何曾问你话,多嘴多舌!还不掌嘴?”
那个没眼力劲的蠢材只得讪讪地住口,抽了自己俩大嘴巴。
我心中暗喜,几月不见这小太后的醋劲不减反增,看来她对汉宣帝如此骄宠李美人忌妒得很。女人忌妒起来,必然会跟她忌妒的对象反着干,凡是不利于那个人的,甭管对不对,她都会去做。
我想我九成九可以死里逃生了,说不定上官太后私下里还会因为我伤了她的对头而对我另眼相看呢。
赶紧给那把救我命的醋火添油加柴“太皇太后明鉴,奴婢虽罪该万死伤及李美人,但奴婢敢指天盟誓,奴婢真的只是一时手滑无心之失。所幸李美人只是溅上一星半点的热水,并无大碍,否则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如我所料,上官太后立刻合作地接道:“噢,原来李美人并无大碍,既然又只是无心之失,小惩大戒即可,陛下实在小题大做了。”
跟着转向左边一人道:“陛下这阵子似乎对那个李瑞儿太过恩宠,宠得过了头,此女借着身怀龙种,恃宠而骄,皇后统领后妃,需当对其好生教导才是。”
我一愣,这个人便是汉宣帝的皇后么?乍一瞧,容貌倒还清秀,但也是最低级别的那种,加上穿着朴素之极,周身也没什么华丽的钗环饰物,我原先还以为她是太后的某个跟班。
在我偷眼打量她的同时,皇后则极其谦恭地向上官太后道:“太后教训的是,是平君疏忽了。”
我顿时对这个皇后好感倍增,进了皇宫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和善的面孔听到如此温和的声音。不过转念一想,那些古装片里的大奸妃哪个不是伪装得温良贤淑,单靠第一眼印象不可信。
上官太后可能习惯了皇后的顺从,只略略满意的颔首,又道:“看这小婢如此面生,应是刚入宫不久,既是初犯,又未铸成大错,孤便给她说个情,且饶了她这一回。不知陛下可否卖孤这个人情?”
言毕,美目直视皇后,隐隐地似带挑衅。
凭这皇后表面上的好脾气样,自然不会顶撞太皇太后,一迳附和点头称是。
到了这里,我的危机似乎完全解除了,尽管意料之中,还是得做足门面工夫,惊喜万状谢恩“罪婢叩谢太皇太后、皇后饶恕隆恩。”
太皇太后本不在意,随便地挥手yu打发我走,可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双眸炯炯,向我逼视道:“你这小婢倒也奇怪,凡押入暴室者大都哭天抢地哀声求饶,你却好兴致唱起歌来,唱的居然还是孤最喜欢的曲子。”
“呃——”我怔在原地,一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