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迁像一头受伤的狼,目光中充满了忧伤,但他失去了野性。
现在面对死神的催促,他的心被怨愤、被悔恨撕裂出更深的伤口。
得不到的,就成了悔怨……
他恨刘彻,凭什么万里江山就驾驭在他手里,他又怨刘安,若不是他优柔寡断,何致今日失败。
悔当初为什么不够心狠手辣,没有杀了刘建,以致于让他告密得逞。
从王太子到阶下囚,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所掌控。
最要命的是,
他并不明白,其实这力量没别的,就是他对权鼎的欲望。
与张汤阴沉的目光相撞时,刘迁内心骤然生出不尽的恐惧,经历了生死,他忽然畏惧死亡了,他幻想刘氏的血缘亲情能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怀着这样的心境,刘迁对所犯的罪行没有丝毫隐瞒。
声音很低,常常不得不在张汤的追问下复述某些事件的细节,而且他不善于言辞,话说得很零碎混乱。
不过这难不倒张汤,根据刘迁与伍被的供词,张汤大致整理了一番,经过考虑,他开始对这场酝酿了数十年之久的阴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张汤并不满足。
“不够,还有什么,殿下……你不妨再想想……”
张汤要的是什么,是他同那些受命到寿春来的两千石大吏的关系!
要抓就抓个狠的。
他有自己的盘算,很大,就是把那些宫女、黄门都审问下狱,也抵不过一个两千石官员的分量。
啃大骨头,说不定会有惊喜,张汤很迷恋扳倒大山的感觉。
这些该死的蛀虫,是他作为酷史的目标,像郅都一样。
“事实上,本官也知道,王上和殿下尽是受了属下蛊惑才铤而走险的,如果呢,殿下能够如实言明彼等的罪行,也许啊,陛下欣慰,念及宗亲血缘,赦免你的大罪。”
宗正在一旁听着张汤的话,很是吃惊,这不是胡闹么……
身为廷尉,他怎能诱供呢?
他虽然是暗地扯了扯张汤的衣袖,但张汤装作不知道。
明面上的事情,只是细节不知道而已,难道会因为诱供而不作数么?
外行人看热闹罢了,这是掌权人的权限,皇帝也不会追责。
他继续道:“殿下大概还不知道,刘陵翁主因刺探朝廷情报已被捕,即使你不说,本官依然可以取得狱词。”
一名宗正急忙拦住张汤的话头道:“殿下还是……”
未落话语,张汤就截住他的话道:“宗正大人都替殿下着急,殿下还有什么顾忌呢?”
求生的欲.望,直使得刘迁一步步走进张汤的圈套。
每交代一批人,张汤都紧追不放:“这怎么可能呢?依照大汉律令的话,诸侯王要发国中之兵,必须征得相、内史和中尉的同意,如此起事,他们怎么可能没参加呢?”
“或许他们是直接与父王接触的……可父王……”
“这就是说,淮南王知道他们的行踪!换一句话说,就是他们参与了淮南王的行动!”
“这……”
“事情就是这样……”张汤很自信地要曹掾记下刘迁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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