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甚至露出笑容了。
你听听刘晓红是怎么说的:“说真的,用五年时间干出这样的成绩,我很骄傲。我年轻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可以靠自己活的很好,但后来,我们厂长直接点名用我,将我推了出来,我跌跌撞撞居然真的干出来了。后来,我们厂长又把我派来了美国,这里不但太繁华,还有着那么多的商业传奇,我想我能行吗?”
“但现在看,我真挺厉害的,居然又干成了。”
“你说它值两亿一千万美元,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我必须得跟我们厂长炫耀一下。”
布朗开始还觉得兴奋,可这会儿听下去,他的眉头慢慢皱起,这并不像是谈判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晓红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感谢你的到来,让我的心血回归了原本的价值。不过,卖给你们就算了,断了我们的信号,胁迫我们低价卖出,导致我们停播,你跟我们提利润最大化,如果你们守规矩,我们利润已经很多了。”
“夏国有句老话叫做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们断我们后路,我们还将这个聚宝盆卖给你们继续挣钱?布朗先生,你们太欺负人了吧。”
“我们燎原厂别的没有,就脾气不太好,宁愿自己吃亏,也不受威胁。这两亿一千万,我们不要。”
布朗瞪着她,这个女人脸上并没有疯狂的样子,她说出这样的话,反而很平静,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嘲讽地看着他,布朗从来没有这么愤怒和狼狈的时候,他直接说:“你会后悔的。”
当然,他还没忘记,这个女人时不时都提一句她的厂长,那个许如意,他加了一句:“许如意也会后悔的。不要忘了日本的失败。”
刘晓红根本不屑搭理他,他知道什么呢?
表面上看,美妙电视购物频道消失了,但是许如意直接将热线电话保留,变成了燎原厂驻美国分公司热线电话,过去美妙电视购物频道那些老客户,都变成了燎原技术服务公司的客户,这是一条新的渠道,他们可以当顾问,可以派人维修,甚至可以从夏国采购大量零配件搭配售卖,而这部分人都将会成为燎原厂最终的客户。
并且,强硬收购美妙电视购物频道其实是一则信息,就是美国对于新对手夏国机床也要出手了。
这跟他们卖不卖电视台根本没关系。
但夏国机床或者说燎原厂和日本机床行业有着本质不同。
如果是原先,这简直就是灾难,毕竟日本都可以让燎原厂掣肘,只能隐忍向内发展。但此时已经不同于1985年了。
一来那会儿的燎原厂刚刚起步,虽然推出了物美价廉的数控系统,不过名声有信任没有。二来还有日本人低价狙击,他们将价格降到了跟燎原厂同样的价格,又有多年累积的信任,自然可以抢走订单。
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
汇率的大幅度提高,让日本机床产品的价格提升了不少,如果说原先他们还可以咬牙与燎原厂血战,那么现在,他们根本不可能降到燎原厂的价位。更何况,他们倒闭的倒闭,赔钱的赔钱,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而美国货呢?
欧美文化和亚洲文化本就不是一样的,亚洲人更勤勉,更吃苦耐劳,也更团结。如果美国人可以联合一起抵抗日货,那么就不会有日本的半导体,机床和汽车等货物在美国市场横冲直撞了。
事实是,美国的机床公司和美国的制造业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一个想要多卖货,一个想要降低成本,根本无法统一。
所以,即便美国机床行业又想对夏国机床和燎原厂下手又怎样?以燎原厂为首的夏国机床厂现在是供不应求,以最低的价格供应几乎是最高水准的设备,你可以说它没有江湖道义,用低价争取市场。但是,这真的香啊。
即便是他们再针对,美国的制造公司也是管不住腿脚将一批批订单往夏国送过来,至于通过法律各种限制——一方面原先为了控制日本,已经出台的够全面了,燎原厂的对策是你们说什么,我们听什么,不合格我们就不卖,内贸已经起来了,循环的特别好,平时就忙不过来,不差这点市场呢。
如果想买,美国制造公司自己想办法吧。
另一方面,进入了90年,苏联政坛动荡,美国哪里有心情去管一个循规蹈矩的机床厂呢。
许如意这边也收到了张超男的电话:“厂长,我怎么感觉,最近很不稳当呢,我们是不是要开始了?”
第138章第138章
不稳当是正常的。
86年国际石油价格开始暴跌,从81年的将近40美元一桶跌到了不足十美元,而偏偏作为世界第一大产油国,石油出口是苏联颇为重要的进项。随后外加苏联将军费又提高了5%,使得整个经济都处于要崩溃的边缘,卢布的汇率从当初许如意他们进入苏联时的不到三比一,已经到了几十比一,物价飞涨不说,物资严重供应不足才是问题。
国家的商店里即便愿意掏出比过去多得多的钱来购买食物,可并不能买到,至于自由市场里的物价,已经可以用天价来形容了。
别说普通工人,就是连一些工厂的技师和研究所的普通科学家,工资都不能支付日常的生活开销。
张超男叹息:“这物价真是一天一个样,现在别说大苹果和西红柿了,就是面包都吃不起。我那天听韩小虎说,船厂里的很多工人家庭,已经开始用土豆当主食了,否则那点工资,根本支撑不了一个月的生活。”
“这也太可怕了。他们还是有工作的工人呢,那些没工作的人呢?这里的天气还这么恶劣。”
张超男不敢往下想,许如意也只能叹口气。
他们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帮助所有的人,再说了,夏国还有很多地方也吃不上饭,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闲钱的话,许如意更愿意将这笔钱投入到夏国的贫困地区,当然他们也的确年年这么做。
许如意问:“老朋友们还都联系着吗?他们都好吗?”
“都联系着。”他们第一次从南河汽车厂等工厂带去了六七十封信,随后这几年,通过机械部的帮助,全国范围内又收集到了四千多封信,都交给了张超男,让他们帮助找人。
这几年下来,有的去世了,有的找不到了,他们还找到了1215人(包括去世后的家属)。
按着许如意的吩咐,张超男每逢夏国和苏联的大小节日,都会送去礼物,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些食品和衣服,倒是不显眼。
事实上,这么大规模的找寻活动,肯定会引起注意的,起码维克多就问过几次,可是夏国人的理由太正当了——你们当年那么无私地帮助了我们,虽然已经过了多年,但我们一直记在心里,感动并感激。如今这些相处过的人们都开始进入暮年,知道有了可以传递消息的途径,怎么可能不想问候一声:老朋友你好吗?
这谁能挑出毛病?
虽然这场帮扶有着各种原因,但总的来说,这是终究是一场帮忙。
别人记着你的好,你难道还有批判吗?
更何况,这些专家们年纪大的都已经七八十岁了,年轻一点的也马上要退休,燎原厂的信件还都给他们看过,除了回忆往昔,问问过得怎么样,其他一概没有,至于他们每逢节日送东西,也都是些日用品,还有什么值得警惕的?
毕竟,他们就算收买这些人,难道这些人会为了几十年前的一点友谊,会为了一点点不值钱的衣服水果,背叛自己的国家吗?
夏国又不是美国,如果是美国,他们还担心一些。
这是官方的态度,但其实,在民间,他们的找寻活动,得到了更高的赞誉。开始的时候,是他们在找人,到了后面,通过口口相传也好,一些媒体的报道也好,开始有那些曾经帮助过夏国的老朋友们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里,有的是垂垂老者,只想问一声:我当年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