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自古多便有剑仙传说,呵气成剑,千里勾魂,这些传说故事的源头,很多就是来自青城剑派。
与名剑辈出的峨眉派推崇的剑器流不同,青城派的修行方式更贴近于剑气流。即在胸中养一匹锋芒四射的凛然剑气,并不依赖于手中实体的锋芒伤敌。
蜀山斋所处之地更加靠近青城,因此在修行理念上也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一日,前山的广场之上剑气纵横,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咦,这是?”
远远地听到声音,蚩曜有些疑惑。
“这是蜀山斋每年例行的论剑大比,”
尤靳解释道,“原本只是弟子之间互相较技的活动,但是在青城剑派的那家伙的暗中推动下,这些年来增加了一向接受外人挑战的环节。”
说起这个,他似乎分外不屑,“他们好像认定了青城的剑术就比我们高明,可以借此来打压本门弟子的信心,提升他们对于青城派的希冀和敬畏。”
“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蚩曜哪里还不明白,尤靳是专门选择今天来砸场子的?
两人不疾不徐地来到蜀山斋的山门之前。
“你是…大、大……”
其中一位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看到尤靳之后满脸震惊,结结巴巴地“大大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半句话。
另一位更加年轻一些的弟子见同伴的表现如此不堪,一脸凝重地抱拳问道:“不知两位……”
“尤靳,散修剑客,素闻贵派剑术高超,特来讨教。”
幽静言简意赅地用一句话说完了自我介绍和此行的目的。
“哦,那请这边走。”
那弟子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门派的论剑打比增添了对外接受挑战的环节之后,也时不时地就会有散修剑客过来互相印证所学。
而且尤靳这名字……他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想起来是谁,看来的确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散修罢了,不知道师兄在那震惊个啥。
一直到尤靳和蚩曜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那个仿佛被噎住的弟子才反应过来,然后着急忙慌地转身也往里跑,连守门的职责都顾不上了。
“他竟然回来了,我得赶紧去通知余师兄才行。”
而他口中的余师兄,就是余海,如今蜀山斋的新任大师兄。他此时正端坐在高台之上,一边与青城剑派前来观礼的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边点评着下方弟子招式之间的优劣。
至于老掌门,则由于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不再亲自出面处理了。
“余兄,”
青城派的剑客是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子,号称“道剑”顾宁,他笑呵呵地指着下面对余海说道,“贵派弟子这些年来手上功夫都大有长进啊!”
“这都多有赖于贵派的不吝指教,”
余海同样满脸笑容,“让他们看到了差距,这才能够知耻而后勇。”
“哦……”
听到他这样回应,顾宁的眼神闪了闪,感觉这个知耻而后勇的说法有点奇怪,看着余海那与往常并无二致的笑脸,他心里开始思考起来。
青城剑派让自家弟子来掺和蜀山斋的论剑大比,目的可不是为了提升对方的实力,而是为了打击他们信心,从最根本的层面上击垮他们对于自家功夫的信任度。
一个门派,其立身之本就是传承,如果弟子对于自家门派的传承失去了信心,那么距离分崩离析也就不会太远了。
同时还可以塑造出一种青城剑派强大不可与敌的形象,或者说是心理阴影,为他们吞并蜀山斋打下基础。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的策略也未必就一定能导向他们想要的结果,也有可能反倒激发出蜀山斋弟子的同仇敌忾,而这个就要靠余海在内部去斡旋了。
以前余海在这方面跟青城配合得都挺好,结果今天居然搞了个知耻而后勇出来。
顾宁意识到,这位被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蜀山斋大师兄,心思恐怕已经起了变化。
不过没关系,他们既然能余海扶起,那么自然是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掌控他的。换句话说,如果余海自己足够优秀的话,当初也不会答应接受他们的扶持不是?
因此,顾宁轻轻捋了捋颌下长须,微笑着开口道:“以往的比试都是小辈弟子们之间互相切磋,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次不如咱们两个来一局,给弟子们开开眼,如何?”
“不可,”
顾宁的话让余海脸色顿变,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一不小心失言了。因为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最近渐渐体会到了做一派之主的威风,心里对于一直压在头顶上的青城剑派也开始感到有些不满。
毕竟,没有人自己的头上压着一座大山。
但是让他跟顾宁论剑,那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他是蜀山斋的当代大师兄,论实力除了掌门之外也没人能稳赢他,但是顾宁不一样,这家伙是个闯出了自己名号,即便在青城剑派中也能名列前茅的强者。蜀山斋与青城剑派的体量本就相差较大,双方的实力差距也是相当明显。
这根本不是论剑,而是对自己的敲打!
“顾兄若有兴致,可以屈尊指点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在下今日偶感不是,怕是不宜动武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自己不遭罪,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把自己的师弟给卖了。
可惜,顾宁压根就不听他的托词,而余海在青城剑派的面前也根本就没有这个面子。
顾宁冷笑一声,直接飞身下了看台,落到下方的论剑坪中央,朗声道:“青城剑派顾宁,请余海兄赐教!”
中气十足的长啸之中带着隐约的剑鸣,刹那间就压下了周围的鼎沸人声。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余海的身上。
今天是蜀山斋的论剑大比,掌门没出面,他就是蜀山斋的代表,像这样的正面邀战,是不可能回避的。
否则丢的科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面子,甚至会让他这个大师兄的位置都坐不稳当。
无可奈何的余海只能咬咬牙,故作轻松的同样高声笑道:“既然顾兄有这个兴致,那我就陪你过上几招,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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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身而起,从高台上跳下,来到了顾宁的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