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就是男女友啦。”
“我求你了,我是说真的。”
手机里沉默了一下,拉黑,再也没有回音。
宣辉捧着下巴蹲在监视器前看程鹤白的表演,这几分钟的独角戏,一个人要撑起整个镜头。程鹤白的艾多伤而不悲,浑身被戳满了箭头却己不知。在现实和虚拟两个世界都被甩了的男人,明明该是难过的,可程鹤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反差的喜感——
他傻乎乎地在自己房间里转圈圈,揉着满头鸡毛,突然跺脚捶手天真地对着手机示爱。当虚拟女友没了反应,他语速极快地将心理活动出声,猜测对方究竟是害羞或者还迎。弄了一圈终于明白是被拉黑,他僵尸般挺身倒地,几个呼吸后睁开眼睛九十度坐起。
傻的可爱,无知无心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可又能让观众深觉带入。程鹤白的艾多身上,总能让人发现几个点,让自个儿也深觉中箭。
“这小子真是瓶要人命的酒。”宣辉对孔节说,后者以为是说演技,宣辉想了想纠正道:“该说是抓人,把平面的文字图片,脑海里想要的效果乃至情感,都立体复原出来。”
凌青原早看见程鹭白眼睛红肿坐在小板凳上,他没着急去搭理她,敬业地先把自己的戏份拍完,然后才跟宣辉打招呼说要去陪一下妹妹。
“小程,你是偷看过我的导演剧本么。”宣辉问他,这年轻哪怕演技再好,也不至于连摄像机的机位推进也能想到。还有采光是逆是顺,以及利用小道具陈设营造动作举止。
“剧本……我看了很多遍。”
宣辉点点头,便让他去陪妹妹了。孔节走过来说:“有人说起谭岳,是能让庸俗的故事也变得引人入胜。看到他,我好像也有点理解了。好演员,能让平凡的故事也出彩。”
“你之前一直担心,我们在给他量体裁衣,是用作品用心血包装他捧他成名。现在还担心么。”
孔节缓缓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这年轻人的表演,好像有种东西消解了我的血栓。我说的不是他外表……甚至不单他表现的张力。”末了他补充:“如果这个圈子没有那么多利害交缠、黑白是非,如果只是纯粹的光影世界,他会更自由。”
“你好像也在说你自己。”
将近傍晚天还没黑,凌青原领着程鹭白问她去哪儿。后者闷头走了两步路,语气挺沧桑的,说什么不敢跟哥哥明目张胆走在路上,害怕被失去理智的谭粉或者鹤黑当街泼硫酸。
“没那么夸张吧。”
“哥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鸟屎落在你身上都不带擦的。”程鹭白深觉她哥哥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还无可救药地淡定,简直不能理喻:“街坊邻居有知道的,风言风语进了妈耳朵,她知道后都担心死了。”
“你晓得么,邻里虽然没明面儿说,不过暗地里都笑她生了个儿子干起了旧时候卖身的行当。”程鹭白脸有点红,眼睛还是肿着。她觉得自己哥哥绝对被冤了,做妹妹的能不知道她鹤白哥分明那么好的一个人,怎忍心眼睁睁看他、看着自家人被不知冷暖的人指着脊梁。
“咱妈只求咱一家人平安,亏你,咱家债也还清了。她说,穷点苦点有什么关系,要你别碰那些东西惹一身脏了。哥,你之前跟我说这圈儿有多险恶我还不信……”
凌青原打了个车带程鹭白回公寓。他俩室友最近都体贴他,所谓人红是非多。安慰他说江湖上处处流传着程大侠的谣言,总比他们那些小透明,毫无爆点不惹人谈论来得好。
凌青原把程鹭白领回屋,兄妹俩盘腿坐在床上,他询问妹妹程母知道了些什么,她日子过得还安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