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仍在继续,因为抢水事件无辜死掉的老王头也早早入土为安,乡亲们都忙着抽水抗旱,似乎大家伙都在努力把抢水风波有意淡忘掉。
三天后,于长海回来了,骑着自己那辆自行车,垂头丧气从二马架前面的小桥旁经过。
“于叔回来了!”
孙建平正在往水田里提水,水位越来越低,河水也越来越少,眼瞅着水车停摆了,只能靠人力把水从河道里提上来,再倒进导流槽里。
小西山那帮懒鬼也终于意识到再不出去抗旱,今年冬天必定要饿肚子了,一个个也都站在河边提水,往稻田里灌溉。
“嗯回来了!”于长海低着头,使劲蹬着自行车脚蹬子,“你们忙,我回家一趟!”
老曹从地里站起来,刚要开口和他唠两句,这个犊子已经跑没影了!
“草!”
老曹气得一跺脚,看他丧魂落魄的德行,估计上头没少收拾他。
“曹叔,这几天有雨吗?”罗世红走过来,提起毛巾擦了把汗,半年农活干下来,把他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面书生愣是给晒成了古铜色,身材也比刚来时强健许多。
老曹摇摇头,“收音机里就说晴,也不知道这雨啥时候能下来!真是愁死个人了!”
“那没法子,等吧!”
“是啊,等吧!”
老曹看看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条水线的咕噜河,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上游那口泉眼千万千万不要断流,要是没水,今年的庄稼可全毁了!
在残酷的伏旱炙烤下,地里的苞米逐渐开始穿穗、扬花,今年减产已成定型,现在全部的希望全放在水田这边了!
孙建平提着水桶,擦擦汗,眯起眼睛抬头看天。
天上灰蒙蒙的,似乎是因为酷热扬起的尘沙遮挡住了阳光,又像是天穹罩上了一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看不通透。
连火辣辣的太阳,也变得迷蒙起来。
孙建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往往大旱之后就是大涝,看这天色,好像马上就要变天了!
但是这也只是他个人推断,事关抗旱大计,他也不敢随便胡说,只能暗暗留了个心眼,寻思着今晚回去加固一下大棚,再把牛马的棚子检查一下,有被太阳晒裂的地方早早修补,避免漏雨。
罗世红还在和老曹攀谈,不过在孙建平听起来,似乎有点没话找话了。
“抽我这个!”
见老曹拿出烟袋,准备抽上一锅解解乏,罗世红忙不迭的把云烟递过去,老曹接过来,嘿嘿一笑,“还是你们有工作的人好啊,旱涝保收,抽烟都抽最好的,不像我们老农民,靠天吃饭,一场雨不下来就得饿肚子。”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罗世红瞅老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又是提水浇地的一天,晚上孙建平回到马厩的时候,早已累得直不起腰,胳膊更是疼得突突跳,小黑马、小青花和黄骝马三小只都凑过来,一脸关切的看着累得要死要活的主人。
小黑马颠颠的跑到草垛前,拽了一口干草跑过来,放在孙建平面前,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嘶嘶叫了一声。
主人,吃!
可好吃了!
在这一刻,孙建平有那么一丢丢感动,直到……
调皮的黄骝马一撅屁股,噼里啪啦送给他一堆热气腾腾的马粪蛋!
孙建平捏着鼻子取过铁锹,把马粪蛋收进手推车里,等着明天早晨送到后边的大粪堆。
“好累啊!”
喂完牛马之后,他躺在干草堆上,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小黑马颠颠跑过来,躺在他身边,把大脑袋枕在他肚子上,蹬蹬腿,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