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当今宰相郑瑜确实正如王叔文所说,其清静廉洁,刚正不阿,对于天子的一些昏庸举动时常会看不过去,上书进谏。
更瞧不得俱文珍等阉人弄权,从未给俱文珍等人留过好脸色。
可他同王叔文之间的政见毕竟不同,老丞相信奉的是一静不如一动,他觉着当今的大唐已然再经不起任何风波。
他,是不愿意变法的。
别看王叔文这句话说得,似乎是在夸赞郑瑜的品行,可慕容白又哪里听不出,他那话里,已恨不得直接指明了骂,说郑瑜就是个顽固到如茅坑里那石头一般硬的臭老头儿。
慕容白不想同王叔文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遂笑着向他提点一句,道,“何不往忠州一行,寻陆阁老问计?”
慕容白所提陆阁老,乃是昔年的大唐贤相陆贽,其人素有王佐之才,兼之德行品性高洁,嫉恶如仇。
却在八年前,因着屡屡进谏,终被德宗皇帝所恨,再加上奸臣构陷,阉党怂恿,最终被德宗皇帝罢了相位,流放忠州。
陆贽乃是天下公认的智者,且看其于宰相任上时的施政理念,与太子却也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让王叔文去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阁老重臣请教,却不比慕容白说千句万句还要有用?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慕容白又从怀中摸出个锦盒来,递到王叔文的手中,同时说道,“此为大还丹,忠州之地瘴气丛生,陆阁老年纪大了,恐为之所趁,坏了身子,带此枚丹丸过去,却可替阁老补足元气。”
王叔文听闻,眉头不由得便是一挑,“哦?可是佛门秘传的大还丹?”
他深深看了慕容白一眼,道,“你倒是有心。”
慕容白闻言,却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而后说道,“这是家父当年蒙玄宗陛下赏赐,共有三粒而已,俱都在这盒中了。”
他笑着对王叔文道,“一粒送与陆阁老受用,另外两粒,却是我敬献于太子殿下的,聊表忠心罢了……”
慕容白与王叔文等太子党的会面,当然是在暗中进行。
他毕竟是军中中高级将领,作为金吾卫中郎将的他,一旦被人查实同太子交从甚密,无论对他又或对太子,却都不是一件好事。
同王叔文分开以后,慕容白却并未回返家中,而是又去了金吾卫署衙,领上一班属下上街巡查,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尽管这种事情做起来实在枯燥无味的很,可谁叫慕容白是金吾卫的中郎将,而并不隶属于别的府卫。
金吾卫的职司便在这里,除去巡查街道,戍卫宫城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在天子出行时,作为护卫左右的依仗。
而当今天子有自己的心腹属下,且自过了新年以后,德宗皇帝的身体就忽然的出了状况,变得一日不如一日起来。
据身为起居郎的白居易所说,德宗皇帝近几日,已经变得连下床走路都有些困难。
每次上朝,都得由俱文珍等人忙碌好一阵子,才能搀扶着他来到大明宫中。
“妖猫……妖猫呐……”
想到德宗皇帝的身体即是变成了如此模样,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出宫巡游的可能。
身为金吾卫中郎将的自己想要刷一刷功绩,在天子面前露露脸表表忠,除去用那以诗言志的老办法以外,却也只剩下了做好本职工作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