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什么别扭?”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俞叶舟低头审视着苏杭,一副哄小情儿的语气。
苏杭没有闹别扭,也没有别扭可跟他闹的,他只是不想看见他,不想理他。大家散就散了,聚的时候热火朝天床笫缠绵,散了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碍着谁,做什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给谁看。
更何况他还气他偷走了自己的钥匙。
俞叶舟伸手去捏他的下巴,苏杭挣开,他又去捏,如此三番两次,像猫捉老鼠。苏杭不恁,俞叶舟反倒沉沉笑了,他往前一步,膝盖强硬地挤进青年的两条腿里,掐着他下颌处那点骨头,强迫他抬起头来,翻来覆去地看,看他朦朦如雾的眼睛和黑睛里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睛还是这样,没找医生看看么?”
听着柔溺悱恻,品着不是滋味,是大老板对待小情人,是金主心情大好的体贴恩赐。
但苏杭不领情,又说:“关你屁事。”
俞叶舟纡尊降贵地来关怀小明星,却反被窝了一口气,真想当场搞个屁事以满足他这欠调教的口头禅,但可能是苏杭眼圈儿发红的模样激起了他的同情心,他竟然忍住了,只捧住了苏杭的头,观察那点青瘀,说:“行,等你鼻子好了,再关我屁事。”
苏杭听出里头下流的滋味了,便挥开他的手:“那也不关你的屁事。”
俞叶舟乐了:“那关谁的屁事?”
两个人穿的是一件赶人家半年工资的名衣华服,处的是车往繁华地价最贵的大厦里,却面色堂皇地满嘴屁来屁去,一点涵养都没有。
苏杭拧着眉头嗔了他一眼,又骂他有病。
俞叶舟也见好就收,将他欺压在沙发里,单手旋开了药霜盒,刺鼻的药味又冲出来,可这回没等苏杭别开头颅,俞叶舟就把他抓住了,中指濡进霜体里,姿势优雅地搅动了两下:“德安堂诊所的配药,专门叫你小助理去买的。”
“别动,你这张脸我花了大价钱包装过,要是毁了就把你皮剥下来,给我做个兔皮手套。”
苏杭:“……”
那根手指裹挟着霜体往苏杭脸上探去,药膏已经被手指暖温了,落在鼻梁上的时候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凉,原本腥腐的酸味也似乎掺杂上了一丝昂贵的男香。那只掰着苏杭下巴的手很粗暴,但涂抹在鼻梁上的手指却轻柔,从眉心一点,向下拉到高挺的鼻中,到微凉的鼻头,一存也没有放过。
苏杭的眼睛已经红了,狠狠眯着,药味似刺骨的刀,捅进眼球里,扎得眼底又涩又疼,膏体亦被体温暖化,融成半湿不黏的液体,顺着鼻唇沟往下滑。
然后俞叶舟看见,从苏杭清澈得似湖水一般的眼里激出了一片清泊,他从那汪清泊里冷冷地看出来,睫毛一颤,就将泪抖了出来,但这泪却无关娇羞。
“怕冲就闭上眼。”俞叶舟用干净的那只手揩去积压在苏杭眼角的清液,明知是药味激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他却无端地绞紧了喉头。
他知道这样的苏杭是危险的,两个月前,他还似晓阳轻照的温软水乡,似画款款,你愿意住在里头看风景。可如今他聚起了云、凝起了雨,他积压着一腔山雨涟漪,于是峰也更青了,水也润绿了,小楼上的珠帘也袅袅曳曳……画儿活了,风吹了满楼,倘若走得不及时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