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轻道:“你答应我不呼救,我便让你说话。如果同意就眨一下眼睛,好不好?”为防唐欢出尔反尔,莫熙用左手贴着唐欢的唇,准备随时卸下他的下巴,让他不能出声。
唐欢飞快眨了一下眼睛。此刻已过了黄昏,渔船大部分都已靠岸,是以河面上零星几艘船也离得极远,船舱里没有点灯,莫熙自然察觉不到唐欢的俊脸早已烟霞一片。本来么,他又不是死人,又投怀送抱,又摸手,又喁喁细语…
他素来洁身自好,还是生平第一次跟一个女子贴得这么近。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行事如此大胆,在四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眉毛都不抬一下,明明是暧昧勾引的动作,她做起来毫不扭捏羞涩,眼神一片清明。而且对他出手的时候半点不心慈手软。
莫熙不知道唐欢此时凌乱了,抬眼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解了哑穴反倒不吭声?对方不开口,谈判有难度啊。虽然目前看似是自己占优势,但其实她就是个纸老虎,又不能将他怎样。
倒也不是莫熙迟钝,她对自己的外貌有自知之明,而且在她想来就是□□,也不会在被人用刀抵着脖子的时候还有闲功夫心猿意马,这时候她倒忘了自己是纸老虎了,人家也未必怕了她。
“在我五岁的时候,爹娘为了借助唐门势力寻找妹妹的下落,答应祖父的条件回到了唐门。” 唐欢温热的唇触到莫熙微凉的手心,有些说不下去了。幸亏这时候莫熙见他暂时并没有找麻烦的意思,把手轻轻放下,再次扣住他的手腕。
“可爹爹却不知大伯视他为眼中钉。在爹爹看来,唐门是一个束缚他的牢笼。家族的责任,是套住他自由的枷锁。他这个掌门之位本来就接得勉强,后来为了娘亲被逐出门墙更是甘之如饴。可是大伯不这么想,在他眼中,爹爹擅机巧,心思玲珑,深得祖父的偏爱和各位家族长老的器重。不然当年也不会越过大伯父这个长子,将掌门之位传给父亲。好不容易掌门之位传给了大伯,爹爹这一回去又会动摇他的地位。于是他用□□相继害死了娘亲跟爹爹。这并不难,爹爹虽出自唐门却多年在外,早已对唐门各种秘药不甚了解。何况他得知娘亲中毒之时已有求死之心。只是他不放心我,才残喘度日,寻找各种机会竭尽所能教我防身。他曾经想通过祖父将我秘密送出去,但祖父那时年老体衰,也中了大伯的暗算,终日神志不清。后来爹爹去了,独留我一人在唐门。大伯父为了掩人耳目,便留下了我这个祸根。只是我千防万防,终究因为年幼力单,被堂兄唐历设计关入唐门研制机关的地方,弄断了双腿筋脉。事后他对长老说是我自己贪玩误入,我并没有揭穿,装着年幼懵懂的样子接受他跟大伯父虚情假意的好意。唐门是不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一个瘫子的,我的残缺让我活了下来。于是我苦心研读各种医书,寻找草药,暗中恢复。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花了无数心血终于用十年的时间再一次站了起来。你在掬水阁摸我的腿”说到此处唐欢原本磁性温润的声音越来越低,轻不可闻,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肯定发现我的腿跟常人不同,便是因为年深日久未曾锻炼,加上平日在唐门也不能使用,是以还未完全恢复。”
莫熙点点头,长期瘫痪的人肌肉难免萎缩,她故意去摸唐欢的腿就是想动手的时候不要出了岔子。但是唐欢的腿却让她无从判断,所以她没有取消让夕儿进一步试探的计划。
莫熙不能丢下夕儿也是因为这个。夕儿小小年纪就能重誓守诺,甘冒奇险,以孱弱之身冲至奔马之前,她既然答应夕儿不让她出意外,便绝不能食言。
莫熙不明白唐欢为什么跟她谈心,不过她安静听着没有打断。谈判弱势的时候还是顺着对方为好。
这些话唐欢憋在心里十五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对莫熙说这些固然因为潜意识不想让她认为自己嗜杀成性,连家人也不放过,但更重要的是他隐忍了整整十五年,如今一朝发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固然布置妥当,但难免内心忐忑。毕竟双亲之仇跟他自己这笔账清算就在眼前,成王败寇不过瞬息之间,生如飘萍不知明日旦夕祸福。
不过唐欢实在多虑了,莫熙这样整天手起刀落的人,压根没想过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再说,在莫熙看来,为了争权夺利而祸起萧墙再正常没有了。父母手足皆可抛却的例子比比皆是,何况是大伯父堂兄。
“只是你怎会疑心我并未瘫痪?”唐欢不解道。毕竟在唐家堡这许多年都未曾被人识破。
“因为那盆绿云。书房是重地,除了你贴身的人,应该谁都不能进。而你贴身服侍的,除了绿云便是阿痕,以他的身高,应该不能将花摆到书架顶层。是你自己放的吧。”当然阿痕搬把椅子也不是不能,只是从她看到那盆花移到了书架上才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唐欢无奈点点头,果然惜花人都没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