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大掌从她脖颈往下滑,拢住她肩头推向他,轻轻地揉捏着,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积雪一般的过往拍散,卸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所以,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奇怪?没有见过谁家是这样的吧?”
她说完,自嘲地轻笑。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热意熨来,他似乎在仔细斟酌该如何评价,最后落了句:“每个家就像一堵墙,缺口漏风的地方总是奇形怪状,相反,普通正常家庭都大同小异,你说了,我就理解了。”
温霁抬头,软软的鼻尖触到他硬朗的下颚:“我说这些不是找你要安慰,从前也没想过告诉你。”
张初越眉头微凝:“怎么,怕把我吓跑么?论谁家的墙奇形怪状,那还比不过我家。”
温霁坐直身面朝向他:“我怕被你看轻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给我看看你家漏风的墙。”
她说出这番话时张初越眉眼一怔,饶了那么大个弯——
他呵笑了声:“挺有手段,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再逼我来扒。”
温霁杏眸恼瞪:“张初越,你知道你妈妈来学校找我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如果不是事先看过那张验孕单,我怎么蒙混过关?做错事的是你爸爸,但我发现你跟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和。”
说到这,她抿了抿唇,觉得委屈:“我是不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妈妈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自以为是地觉得应该陪陪她?但你的态度又让我左右为难,我是不是应该今晚留在酒店?”
温霁不会处理丈夫家的人情世故。
她还是个学生,她才刚结婚不久。
但她问出这番郁结时,张初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五指拢住她的胳膊,紧了松,松了又更紧,好像在感受此刻情绪的真实。
她说——觉得应该陪陪她。
张初越喉结微滚,气息里有一瞬的凝窒,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任何事,谢澜要强,永远都是谩骂和指责,她和父亲纠缠那么多年,出轨报复也没少做。
他只觉恶心。
从来没想过,没想过陪陪她。
夜晚的灯寂静地照在那一拢长身上,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靠近他:“张初越,门都关上了,你别怕。”
“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清瞳微愕。
张初越勾了下唇:“入伍的话他们就没办法把我找回来了,我认真的,叫我滚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不然说出去的话就没人信了。”
温霁忽然想到谢澜因为她假装怀孕这件事,也让张初越过年别回家。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
因为没有将她视为亲人,自然不会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对亲人说再重的话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血缘,所以孩子总是在各种利箭下成为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