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房又如何?!”李善两眼一翻,“今晚祭月之前的晚餐,小弟亲自执掌!”
李渊觉得太甜,放下了月饼,笑着说:“那就等着怀仁的大餐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中秋(下)
翠微殿的侧殿内,李渊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洋洋得意的李善,对一旁的李世民说:“以罪为荣,如何处置?”
李世民瞄了眼愣住了的李善,简短的说:“罪加一等。”
李善也是无语了,不就是些牛肉嘛!
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了卤牛肉,做了蒜泥白切牛肉,做了红烧牛排,做了牛尾汤,做了牛腩火锅,就换来罪加一等?
这个小宴参加的人并不多,除了李渊、李世民父子之外,只有柴绍、李道玄、萧瑀、苏定方以及柴哲威、李元嘉两个小家伙。
柴绍、李道玄、萧瑀都是宗室或者与李渊关系亲密的外戚,苏定方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救驾有功被特许的。
此外还有一人,是今日下午才赶到仁智宫觐见的前延州道行军总管右千牛卫大将军酂国公窦轨。
“去岁陛下颁布《武德律》,擅杀耕牛者,徒一年。”萧瑀板着脸如此说,在查杨文干谋逆案中,他一直看李善不太顺眼……虽然李世民私下也劝过,但无奈这位是个执拗公。
“摔死的。”李善平静的说:“腿摔折了,难道让它等死吗?”
“真的是摔死的?”李渊笑吟吟的拿起筷子点了点李善,“士则信否?”
“不信。”窦轨立即摇头道:“去岁大军屯于百泉县,梁贼遣派使者,臣与灵州道行军长史西河郡公温彦博遍寻不至,后方知怀仁与数位友人躲在别宅中……”
窦轨呃了下,“是火锅……陛下可能不知道,但想必秦王殿下是知晓的。”
“嗯,汤锅,下置炭火,以切成薄片的牛羊肉烫熟,裹料而食,颇为味美。”李世民回味了会儿,笑道:“也是日月潭的产业,在西市的一处酒楼,而且那处酒楼还是京兆杜氏因为玉壶春抵给怀仁的。”
“噢噢,就是杜淹?”李渊嘿然道:“怀仁还有何话说?”
“绝非擅杀!”李善一本正经的说:“报于百泉县衙,自然不是擅杀。”
如今的律法规定,不是杀牛论罪,而是擅杀耕牛论罪,既然报到了县衙,那自然不是擅杀。
最清楚当时什么情况的窦轨幽幽道:“记得百泉令是你至交好友李楷。”
李道玄笑吟吟的补充道:“当年怀仁尚在代地,马邑上下皆知,贿赂邯郸王,金银珠宝不如牛。”
李善狠狠瞪了眼李道玄,后者很是无所谓的说:“记得在百泉县,张武安还曾提及,虽当年接手突厥交换欲谷设的马匹、耕牛,你还杀了头据说断了腿的牛犊吃的津津有味。”
“关你何事!”李善哼了声,“那也是某敲诈……”
“是。”李道玄嘿嘿笑道:“听清河县公提过一次,你在马邑十日的最后一日,与欲射设饮酒吃牛?”
李渊也记起来了,“对对对,元卿也提及,吃完肉,饮完酒,当日夜间就反戈一击。”
众人笑了片刻后,李世民咳嗽两声,“日后怀仁不可贪嘴,耕牛乃是国之重器,擅杀牛,当加刑。”
李渊倒是无所谓,“《武德律》修改,他日二郎自为之。”
李善心里吐槽,他当年科考不敢选明法科,就是因为那时候压根就没有一本正儿八经的律法,一直到去年初《武德律》才问世,但查了之后才发现,与《开皇律》基本上一模一样。
众人落座开始用餐,每一道菜每一个人都吃的津津有味,李渊、萧瑀这些年纪大的喜欢白切牛肉,李世民、柴绍、苏定方这种牙口好的喜欢红烧牛排、牛腩,两个孩子最喜欢卤牛肉。
窦轨是每一道菜都喜欢,吃的风卷残云,笑着说:“怀仁所学驳杂,就连庖厨之道都擅长。”
柴绍接口道:“黄昏前,陛下赐饼,多有同僚互相询问,都道滋味鲜美。”
“也是出自怀仁之手?”
李善懒得搭理这些人的调侃,夹着卤牛肉给两个孩子投食。
“此番回京,时文转中书令,士则出任尚书省右仆射。”李渊放下筷子,轻声道:“嗣昌伤势如何?”
“勉强行走。”柴绍眼角余光扫了扫李善。
李渊沉吟片刻后道:“那就让平阳暂时节制北衙禁军,以赵国公为副。”
苏定方起身应是,他在前年也曾经奉命节制北衙禁军,执掌宫禁,对此倒是不陌生。
“三日后启程。”李渊看向李世民,“回京后,二郎先迁居金城坊天策府,也不必另行筹建居所。”
李世民脸色平静,萧瑀脸上颇有喜色,窦轨侧头看了眼李世民,持续多年的夺嫡之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没想到太子去岁今年两度失分,以至于秦王反败为胜……不必另行筹建居所,意味着李世民会很快取代李建成入主东宫,应该就在今年之内了。
不过对此,窦轨也乐见其成,他也长期在李世民麾下,曾经参与了浅水原之战以及洛阳之战。
“至于怀仁……”
正在喂李元嘉的李善抬起头,笑着说:“陛下,臣请天策府库直阎立本绘像。”
“阎立本?”李渊想了想问:“是河南阎氏吗?”
“是。”李世民解释道:“其父阎毗前隋殿内少监,爵封石保县公,其母即北周清都公主,其兄阎立德如今出任尚衣奉御。”
“噢噢。”李渊立即反应过来了,倒不是因为自己穿的帝王礼服都是出自尚衣奉御阎立德之手,而是想起来其外祖是北周武帝宇文邕,这位是个狠人,强盛一时的北齐就是被这位灭国的。
“那便是他吧。”李渊看向窦轨,笑道:“赵郡王、士则、怀仁三人先入凌烟阁。”
柴绍悄然看了眼李善,其实关于凌烟阁功臣榜这件事在最近两个月一直迟疑不定,陛下并没有下定决心,而李善在这时候主动提起这件事,看似恃宠而骄,实则是进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