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凶大夫下手真是很重。粗鲁得很。
海二少怕又被凶大夫瞧不起,不管怎么折腾他这块大石膏也没吭声。
事实上确实是不痛的。可他想起了那日庄大少匆匆忙忙将他送往医院的样子,紧张得让医生护士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马上就要命不久矣;又想起听不得凶大夫瞧不上自己,硬是坚持着给他开了间病房,给了他止疼药;还有那份八宝鸭,他吃饭挑得很,要这个不要那个,琐琐碎碎的要求都没让庄大少翻脸,还是好脾气的把他一口口喂饱——庄大少是真的对他好,哪怕是后来如此冷言相对,两人关系陷入尴尬境地,他也是真正对自己好过。
海二少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守住一份友情都如此困难。
不知哪件事戳中了海二少的内心,痛得他一哆嗦,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你轻点,轻点,太疼了。”
凶大夫抬头看向海二少,被吓了一跳,随即脸色阴沉,大骂道:
“我说没好就不能拆,你是不是骗我啦?”
海二少哭得满脸眼泪,眼眶鼻子通红,可怜得不得了,很有摔伤当天哭得气势磅礴的样子。边哭还不忘回嘴:“我没有!真的好了呜呜呜。”
凶大夫道:“那你哭什么!”
没人给海二少擦眼泪,很快的,温热的咸咸的小水珠就划过脸颊,三两颗在下颌汇聚,成为较重的泪,又跌到长衫上,晕成一块小水渍。
海二少老实道:“我呜呜呜,我想我哥。”
凶大夫手上的动作放轻了,语气也柔和了不少,道:“兄弟哪有隔夜的仇,一会儿把手弄好了赶快回去和好去。”
海二少又道:“呜呜呜他不是我哥。”
凶大夫:“嗨你这个破孩子有完没完啦?!”
海二少止住哭,手上的负担也卸掉了。包着石膏的地方比其他的皮肤白了一截,色差太过明显,好像三姨太过年做的两色红糖年糕,两段红糖年糕中间夹着一层雪白,看上去香香软软,十分美味。海二少却不满意,小声抱怨道:“不好看。”
凶大夫一个眼神递过去,被瞪了一眼的海二少老实了,也不敢再有什么话,乖乖向凶大夫道谢,转身告辞。
凶大夫还不忘在身后嘱咐道:“回去记得跟你哥哥和好啊。”
海二少转身,笑着点点头。
哭过一场,虽然场所有些不对,但心情觉得轻快了许多。出了医院的海二少没有急着回家,先是去德兴食府吃了一顿,这次没有点八宝鸭,或许是第一次是在病床上吃的缘故,海二少觉得这道菜莫名其妙有股药味儿。于是绕开这道招牌菜点了其他几道菜,吃得肚子圆滚滚,才起身付账,又走去三姨太念叨了好久的胭脂铺,给她和四姨太以及玲佳小姐一人买了一盒胭脂。
经过百货公司时,橱窗里的一套西服吸引了海二少的眼光。鬼迷心窍地进了店,从售货小姐手中接过衣服,试了试,站在穿衣镜前,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庄大少。穿上这样的西服,看起来有点像是与他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镜子里的他,西装笔挺,将原本就俊俏的脸衬得更加精神帅气。海二少觉得有些束缚,又从未好好看过自己将腰板挺得直直,如此有精气神的样子。镜子中的少年,仿佛出身于与庄大少他们的家庭相同的环境,从小受过良好教育,从小被人看得起,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新派少爷,至于他身上的那些暴发户气质,则在那一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