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吃得不少,她说怕肚子里的孩子吃不饱,可她也没吃甚么好东西,桌上的菜,她只就着两盘豆腐吃,一盘油炸豆腐,一盘切片的卤水豆腐,并着一碗白饭。
我给姑母夹了一个手打鱼丸,她转头就放进了小儿子的碗里,“平日我吃得多,他们吃得少,让他们多吃几粒。”
这一盘鱼丸共八粒,云自瑶吃了一粒,我吃了一粒,加之方才姑母夹给儿子的那一粒,里头圆滚滚的还有五粒,周围还围着一种叫菜心的青菜,姑母只就豆腐吃白饭,她的大女儿也甚为贴心,往母亲碗里夹一粒鱼蛋,“妈妈吃,妈妈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吃。”
云自瑶不知是因为吃不下放下了碗,还是因为吃饱了,她搁下碗筷,说:“姑姑,你若是生活得紧张,不如跟我回苏州吧?家里虽然日子不富裕,也总比......”
云自瑶方一开口,就受到了那个大一些的女孩子的敌视,她一双不怎么漂亮的眼睛盯着云自瑶,“你这么会说,内地如果那么好,你做何要来找我妈妈?还不是希望她替你寻一份工作,然后让你捞金回内地去用?你别找我的妈妈,你生的狐狸精一般,不如你去舞厅做舞小姐,也大把人抢着用你。”
“啪!”
姑母一巴掌劈在自己女儿身上,“谁让你同表姐这样说话,我平日是这样教你的?我供书教学,学校平日是这样教你的?若是这样,那明日便退学,反正读书无用,学了糟过不学。”
女孩子一双不大的眼睛泪汪汪的,她生的不算漂亮,皮肤不如她母亲白皙光洁,十岁出头的年纪,额头上就有了星星点点的小红颗粒,她的鼻子亦不如她母亲挺拔,这样长相,恐怕更似那位还没谋面的父亲。
云自瑶自是极漂亮的,即使在我们那个美人为患的寨子里,云自瑶这般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让我想想,说要比她还美的,也只有江璎了。说起江璎,也不知道她医术有无长进,她母亲是顶好的巫医,传到她手上,恐怕第一巫医的名号要易主。
云自瑶生的美,她的姑母也不差,姑母个子高挑,腿也够长,皮肤也好,或许因为她在孕期,肤色更是光洁,但云自瑶有一双碧水寒潭一般会说话的眼睛,看她久了,会觉得那处深远,里头也无风雨也无晴。
姑母打了大女儿,小儿子尚年幼不知事一般兀自吃饭,连头也不曾抬,望也不望自己母亲与姐姐一下,他其实年纪也不算极小,在我们寨子里,这样大的孩童,早已可以下河摸鱼去镇上换了钱贴补生计了。小儿子许是吃饱了,这才瞧了他姐姐一眼,“傻婆,阿妈都没意见,叫你多嘴,不打你打谁。”
我低了头,这样的孩子,要来何用。
姑母有些不好意思,她看我们,“你们有没有吃饱?”
云自瑶早早放了筷子,我捏着塑料的杯子喝茶,桌上还有没怎么动的一盘烧鹅,并着五粒鱼丸,姑母招呼伙计,“拿个盒子,我要打包。”
桌上剩下的菜都被倒进一个打包盒里,姑姑抱着盒子,小声同我们说:“今日你们就睡我的床,我同两个孩子挤一挤,明日......”
明日?
“明日我就不打搅了。”我站出来,“多谢姑姑的好意,但本来今日我就不该打搅的,明日我会另外寻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