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自然不知道自己睡梦中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居然莫名其妙的把他的作业难度降低了两个度,依旧做着自己啃着两只大烧鸡,而纪朗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的美梦。
院子里因着有下水通道,没什么积水,下雨天只能一直在屋里待的确实闷,这会儿飒十带着两个孩子,在棚子底下,铺了张防潮垫,她坐在旁边的木墩上,两个崽子在防潮垫上光着脚丫子踩来踩去。
“你不知道飒这两个崽子多气人,昨晚睡觉之前带他们出去尿尿,都不好好尿,天热之后就没给他们用过尿布,都是睡前尿了半夜起来抱出来再尿一起就好了,结果这两崽子出来蹲在地上半天,我以为他们尿完了就领着回去了,洗了个脸的功夫,他俩一个尿炕头,一个尿炕尾,我问他们为啥不尿外面尿炕上,小荣这家伙居然说外面已经湿了不用尿了。”砾难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旁边坐着的兰哈哈直笑,“他俩倒是心齐。”
说到这个砾更来气了,拍着大腿,“可不就是,我都没注意到他俩啥时候商量的这事,那炕上的床单和褥子刚换了没两天,又只能再换干净的,这会儿洗了又干不了。”
怪不得一大早纪朗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院里的架子上搭了不少东西,当时还好奇咋回事呢。
旁边的飒十看到纪朗出来,赶紧拍着身旁空着的木墩,“小朗快来,你看我这两个崽子跟着小乌龟一样,笑死我了。”
纪朗沉默的走了过去,看着躺在防潮垫上伸着不听话的四肢来回倒腾的小陶荣,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下像个小虫子一样往前咕蛹的小陶安。
别说,真像两只小乌龟。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讲话,飒十就被制裁了。
砾一巴掌拍到飒十结实的胳膊上,声音清脆的很,在偌大的院子里,都有了回声。
这还不算完,拍完了还要骂,“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乱教两个崽子,都当阿姆的人了能不能靠谱一点。”
飒十搓着被拍疼了的胳膊,瘪瘪嘴,“你真是我亲阿姆吗?下手这么狠,再说崽子又不是我自己的,西十也没管啊,他还不如我靠谱呢。”
砾扬起手里拿着的鞋底,“找抽是吧你?我要不是你亲阿姆早就不管你了,还能让你这么气我。”
感觉再说下去,飒十又要挨揍了,纪朗赶紧开口,“怎么不见西十?”
飒十转过头来,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外的方向,“跟着青哥去地里了,感觉他对那几片地比对自己崽子都上心。”
纪朗:“……”
那倒也没有……吧。
这场雨又下了一天多才停,雨停了之后,纪朗跑去和西十确认,“晚上还会下吗?”
西十摇摇头,然后想到这个动作有歧义,赶紧出声解释,“最近太湿了,我察觉不出来,你要干什么?”
纪朗,“我想去看一下井的情况,万一里面还没干透。”
“那左右也不差这一晚上。”
话是这么说,可是纪朗还是有点惦记,他心里一有事晚上就容易睡不着。
知道他不看一眼晚上肯定不消停,青九只好跟着出去看了一下,掀开看到干干爽爽的井口,纪朗这才满意。
青九又认命的把篷布盖了回去。
不过,他也能理解纪朗的担忧,毕竟这关乎的是一大家子人以后的吃喝。
两人忙活完,手牵着手回里院。
纪朗,“你们之前有遇到过旱灾吗?”
青九点点头。
那时候他还很小,刚记事不久,只记得那个暖季的某段时间,大家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家里装水的陶罐一开始是满的,后来每天只能分到半罐,到最后就是个底了,有时候渴的狠了,只能使劲舔着嘴唇。
明明阿父说了,越舔越渴,可他就是忍不住,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嘴唇那种干燥的又紧绷的感觉。
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首领带着好多人外出去找水源。
没找到。
可回来之后,好多人开始出现高热,抽搐,昏迷的状况,喝了草药也不管用,而且很快就死掉了。
部落里有人说这是山神的惩罚,惩罚他们没有及时的给山神献祭。
虽然青九的阿父发现了,出现这种症状的都是经常外出的人,怀疑是因为太热了生病,可没有人听他的,毕竟不外出不行,没有水源,他们也会慢慢的渴死。
他只能叮嘱好自己家里的几个崽子好好的待在山洞里,不要出去晒太阳。
他自己每次外出的时候就带着树枝编的草帽,有时候还会用树叶给自己做个罩子,挂在身上挡住太阳。
又过了十几天,还是没有下雨,水源也没有找到,部落里已经开始有了大大小小的冲突,难得打到的猎物,也都瘦的皮包骨头,最抢手的居然是以前要用来祭山神的血,可一头猎物的血就那么一点,常常为了抢这点血,打的头破血流。
可问题是,这血,越喝越渴。
甚至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部落,决定去领地外面找水源。
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做好渴死的打算的时候。
终于下雨了。
暴雨,连着下了许多天,大家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麻木。
青九也记不清那场雨下了多少天。
只知道后来再去部落附近那条小河边的时候,河面比以前宽了许多,还有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动物尸体。
烂了很久了,散发着刺鼻又难闻的味道。
大部分人都是避而远之,可是部落里总有喜欢吃腐肉的人。
他们吃了这些腐肉,生病了,还是传染病,本来因为干旱和暴晒已经失去了不少人的部落,在这场毁灭性的传染病之中,又死了不少。
虽然部落之间的信息交流很少,可总是会有消息传出去的,他们部落的人千辛万苦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和药石部落换草药。
还没走到地方,就被草药部落的人埋伏着打了一顿,边打边骂,说他们得罪了山神,带来了厄运,还要把厄运散播到其他部落。
听得目瞪口呆的纪朗:“......”
没想到这些人消息还很灵通,还敢去打人,也不怕被传染啊。
“旱灾很可怕,可随之而来的传染病也很可怕,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活不下来,毕竟有好几个一起玩的同伴,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都消失了很久了。”青九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被察觉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