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行五爷喊话:“感谢牧相公及其夫郎的盛情招待,兄弟们咱们保证把活儿干地漂漂亮的。”
一众兄弟们一阵喊好。
顾宁注意到,刚刚婶子们忙完了,却没有盛菜吃,而是一人拿了一个馍就着一碗水。
他去灶上看了看,疑惑的问:“菜不够了吗?”
顾婶儿笑眯眯的:“够,提前盛出了一小盆,晚上你也不用再做晚饭了,一热就行。”
圆婶儿和方婶儿跟顾宁比较熟,便略略不好意思的跟顾宁讲原因:“我们觉得菜好吃,我这不是想把那碗留下,回去给你叔尝尝。”
尖婶儿没说话,粗糙的双手在围裙上摩挲着,也是这个意思,她家里的小闺女,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肉了。
顾宁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上辈子他没有亲人,这辈子有了,感觉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这个词很虚,有点让人抓不住,但是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具象化。
婶子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不懂那些风花雪月,但是我在外面吃到好吃的,第一时间会想起你。
他想说你们吃完,再带走一碗,看了看留的正好是一人一碗的量。
于是不再勉强。
晚上方婶儿回家,在昏暗的油灯里,跟老伴儿你一口我一口,原本五分香的菜变成十分香,十分好的肉变成二十分好。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中午有人路过顾宁家,大锅的炒菜香冒出来好远。
施工队的人中午端着碗吃饭,被路过的人看到了,一大碗满满的肉菜,闻着都香。
知道宁哥儿家盖房子找的外面人,不知道中午管饭还管肉啊!
于是有人便在夜色里敲响了村长家的门,绘声绘色的讲了顾宁在家大张旗鼓的建房子,工人连带小工一个都没找本村的,还讲找外人就算了,不知道吃的有多好。
村长顾世昌也是头疼,顾宁盖房这事他是知道的,前两天牧野那小子拿来银子来买地,还是他给批的。
按道理,人家盖房关不着村里人的事。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见不得人家好,盖房是小,别宁哥儿在村里再为此受了排挤。
老友唯一的孙子,自己得给他护好了,村里其他人的心思,他也得想办法平衡。
谁说这村长好当呢?!
第二天,在顾宁家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村长慢悠悠的过来了。
顾宁见状忙沏了一碗茶,找个灰尘小点的地方:“叔怎么过来了?”
顾世昌看看自己这大侄子,虽然瘦了点,但是越发标致了,这相貌在村里,在县城都是拿得出手的。
“不错,砖瓦房都盖上了!”来自村长的夸奖。
村长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讲明来意。他不是要顾宁改变什么,而是提醒,免得万一出现情况。
顾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村里的人相互照顾是应该的,非要道德绑架就不对了。
不过他还是谢谢村长的提醒,虽然有牧野在他是不怕的,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也提前给村长透个底:“我这房子是着急要用,十天内就要完工,不然乡里乡亲的,我肯定不会找外人。”
有村长过来,有几个好事的人假意路过,实则来凑热闹。前面没听清俩人说什么,只听到后面顾宁故意大声讲的几句。
“今年要是能再干好点,我还想在村里再招几个人手给我帮忙呢!”
村长自然是高兴的,顾宁做的豆腐他也是吃过的,人又肯干。
只要没有什么天灾人祸,踏踏实实的一步步往前走,这事错不了。
不说别的,就说宁哥儿开始做豆腐这段时间以来,用的工具,做的木头都是找的那老牛家的二儿子,不知道有多少进项呢!典型的产业带动产业!
这假如真能做好了,在村里招工,村民挣钱了,这也是他的政绩啊!
他摸摸胡子:“好好好,好好干,需要什么了跟叔说,给你最大力的支持。”
村长乐呵呵的走了,他得回去跟村民们说道说道,豆腐吃了好处多多,过节出去走亲戚送几块豆腐,便宜又面儿。
留下顾宁却乐呵不起来,哪个村里都有那么几个犯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给你捣乱一阵。
跟吃了苍蝇似的,死不了人,但是膈应人。
今天中午吃豆腐炖肉。
乐哥儿和小牛昨日里做豆腐做嗨了,看着一板比一板成功的豆腐,两人乐开了花。
做完才反应过来,做了这么多但是不出摊。
好在宁哥儿说做多少都可以拉回去,这几个月两人也学会了做账,用了多少豆子,出了几斤豆腐都是有数的,到时候从他们工资里扣除就是。
顾宁倒是没说他们做多了,三十几口人,有什么都消耗的快。
施工队的人昨天带的干粮原封没动,为了保险起见,今天还是有一部分人带了,主要是习惯了。
大家也都知道,头一天吃好点,再往后饭菜就一般了,第一次见面谁都想留个好印象。
没想到临近中午,飘出来的饭菜闻着比昨日还香。那白白的一块块的,好像叫“豆腐”?
昨天是没吃过的粉条,今天是没见过的豆腐,净是一些稀罕玩意儿。回头活干完了,可以问问在哪里买的,给自己的婆娘和孩子买回去点尝尝。
昨天他们的行为,行五爷虽然当着顾宁的面儿没说什么,但回去之后还是敲打了几句。
三十来个大老爷们也感觉有些失态,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一个个认真排队了。
今天掌勺的是顾婶儿,顾宁开始做豆腐后,这俩月她家多了两个进项,她也乐意时常买点豆腐,一是为了改善生活,二是为了照顾顾宁的生意。
做豆腐她还是比较拿手的,前面的菜七八成熟的时候,最后再下豆腐,这样豆腐既吸收了汤汁,又能保持一块块的完整性。
咬一口在嘴里,裹满汤汁的豆腐又鲜又嫩,真是鲜掉牙,比肉还好吃。
吃完饭的工人们干劲十足,两天西边的厢房已经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牧野问顾宁怎么了,村长走后宁哥儿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完顾宁的话,牧野伸手摸摸自家夫郎的脑袋:“无妨,只要他们有胆子,尽管来。”
顾宁噘嘴,自己又不是小孩了,还被摸脑袋。
话虽如此说,晚上牧野还是决定在自家院子里盯着点儿,顾宁怎么也劝不动,早知道不说了。
于是带着懊恼抱着被子跟在牧野身后铺床,厚厚的稻草上铺一层褥子,再铺一层被子,上面再放一床被子。
牧野好笑,这是准备让他过冬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院子里无非是青砖和瓦片,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宁这样想着,越发想拉牧野回去。
牧野拉拉哥儿的小手,轻笑出声:“你再这样可就回不去了。”
在黑夜里的男人,面容一半被隐藏在了黑夜里,半明半暗间愈发显得侵略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