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宁时同与燕陵游便得了首肯,按照前一日的约定,去了凌霄门的藏书楼。
凌霄门的藏书楼与境虚门的不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丹修的书籍。
宁时同一本一本翻看着,随口问道:“燕师弟,你说这世上果真有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丹丸吗?”
燕陵游:“或许吧,不过修仙之人寿命都比较长,也无所谓长生不死,大多只想飞升成仙!”
宁时同又问:“那可有服了能立即飞升成仙的丹丸?”
燕陵游:“没有,但听闻凌霄门有一味非常稀罕的丹丸,叫凌霄珠,服了能大大提升修为,此次仙门大会第一名的奖励便是此物。”
二人正说着,听见门口进来两个丹修,许是没注意到屋内有人,那两人开始小声对话:
“诶,听说没,好像又有几个师兄不见了。真的很奇怪,我记得去年门内招了许多师弟师妹,今年又招了一批,怎么门派人数还这么少?”
“或许有些资质不行被赶回去了,还不想修炼自己下山去了也说不定。”另一人更为谨慎:“大师兄说了,管好自己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要瞎打听。”
“好吧。”
宁时同看了一眼燕陵游,凑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看来此事果真有蹊跷,不如我们去弟子房看看?”
暖呼呼的热气喷在燕陵游的耳朵上,他的耳根一下就红了,根本没主意宁时同说了什么:“嗯嗯……好。”
弟子房在凌霄门的最深处,又有结界保护,虽对外说是外人均不可随便进入,但实际上除非是魔修或凡人闯入,结界才会发出警报。
燕陵游与宁时同也是寻常修士,与那些丹修体质未有不同,又各自施了术幻化成了两个寻常的凌霄门丹修,二人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便跨过结界,十分顺畅地走了进去。
前几排的弟子房都是给炼气,筑基期的弟子们居住的,住处有人来人往,有人打水有人练功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越往里走,特别是走到后几排给金丹弟子们住的居所,就发现那里萧条冷落,虽然地板都被打扫得很干净,但实际上肉眼可见地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住,而且大多属于老弱病残。
一个脸色发青的丹修看到他们过来,便病歪歪地走出来询问:“你们是新到金丹期的师弟吗?”
宁时同连忙礼貌地点头:“是!”
那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你们有资格住在这!”
燕陵游看了看四周,萧条冷寂得厉害,便问道:“这里是金丹期的弟子才能住的地方?”
“不错。”
“我们凌霄门不是修仙第一门派向来收徒众多吗?为何此地会如此冷清,金丹期的弟子少得可怜?”宁时同问。
“突破了金丹期的师兄弟们大都被掌门派出去历练了,只有我们这些身体不好的留在此处。”那人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也很快会被派出去历练的!”
“原来如此。”宁时同点点头,又问道:“对了这位师兄,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李东海,不久前刚至金丹期,可有搬来过此处?”
“不知道,或许也出去历练了,尚未回来。”
“那不知师兄们都去何处历练?”
“各人有各人的历练任务,我是不知道的。”那人忽然警惕地看了他们几眼,避重就轻地回答。
“……”
宁时同和燕陵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人嘴很严,看来打听不出什么。
于是,二人便随意敷衍了那个病歪歪的丹修几句,找了个借口,溜进了金丹期修士们的居所内。
弟子房里面的格局实际上和境虚门的差不多,凌霄门也是两个人共用一间屋子。
燕陵游随手推开一间门,宁时同跟着踏进去。
非常平常的摆放,两张相对着的书桌,书桌后面是两盏屏风,里面分别放着两张床,床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怪。”燕陵游皱眉。
“不错……虽然书桌和床铺都故意收拾得很干净,但其实很久都没人住过。”宁时同一边打量,一边用手指摸了摸书桌,上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因为但凡有人住,巾帕,茶杯这些常用物件总会多少有一些,或留下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但你看,茶杯,书籍,甚至连笔墨和砚台这些弟子的必需用品都是全新的。”
的确如此。
燕陵游沉思了一会,道:“换一间看看。”
“嗯”宁时同赞同。
二人一间一间地查看,果然,剩下一整排的金丹丹修的房间均是如此。
太干净了,这些房间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二人便打算先离开此处再说。
不想走到门口又遇到了那个病歪歪丹修,他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他们,目光十分阴森诡异。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此多的金丹期弟子失踪,凌霄门居然完全无动于衷!”燕陵游小声道。
“但我们目前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还是先回去禀明师尊再说。”宁时同道。
才到清淮住处门口,就看见凌霄门的真善,真义两位尊者正从清淮仙尊的房中离开。
二人连忙进去,看见清淮正在喝茶。
“师尊,弟子们发现凌霄门确有大量金丹修士失踪,弟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宁时同道。
“不错,你们来得正好,方才真善与真义两位尊者过来正是来说此事。”清淮道,“他们早前就曾与我们其他三大仙门提及,说门派的圣塔附近总有许多魔修,令大量弟子失踪之事。”
宁时同想起来了,是融焱来抢师姐的那段时间,清淮的确是去了凌霄门商议什么事情,如此看来这个问题似乎很早前就存在了。
很奇怪。
这是宁时同的第一直觉。
似乎还是哪里不对。
“如此看来,此事乃是魔修所为?”燕陵游犹豫了一下,疑惑道。
清淮摇了摇头,放下茶杯:“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我们未知全貌,还是不要妄下定论。”
清淮停了停,又道:“陵游,你明日还要比试,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才是。”
燕陵游看着清淮朝他用眼神瞥了瞥还在一旁沉思的宁时同,顿时心领神会:“是,弟子明白!”
宁时同一夜无眠。
倘若真如真善真义所说,大量金丹弟子失踪乃是魔修所为,宁时同不大认同,首先,以他认识的融焱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像是会纵容手下如此草菅人命,特别是无缘无故专门只杀人家门派的金丹修士这么无聊。
其次,凌霄门在明知道有魔修不断地致自己门派的金丹弟子大量失踪的情况下,还不停地把金丹弟子派出去历练就很说不过去,毕竟能到金丹期的弟子基本上属于根骨不错的好苗子,好歹也会想要保护一下吧?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
天快亮的时候,宁时同才因为太过疲惫迷迷糊糊睡着。
等他醒来赶到决赛场地的时候,第一组已经比完,眼下正巧是第二场燕陵游对战太微门的大师兄连洵,据说此人已经快要突破元婴,他的本命法器那是相当厉害,见识过的没一个不甘拜下风。
站在台上的燕陵游看着台上空着的位置一直惴惴不安,直到看到宁时同匆匆赶来坐好,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正视对手的脸。
几声擂鼓响起,在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刻,燕陵游忽然发现自己身处魔界的大街上。
魔界张灯结彩,魔修们各个穿着大红色的袍子,好一副喜气洋洋。
街道尽头是融焱的张灯结彩的黯魂楼。
忽然脚下的路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上面还铺满了艳丽的玫瑰花瓣。
人群涌动起来,欢呼声不断。
燕陵游回头,看见穿着婚服的融焱与宁时同携手并肩,沿着玫瑰花路向他走来。
穿着婚服的宁时同比起平日里更加妖娆妩媚,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好看的眼睛微微笑着,满脸很幸福的样子。
这是……
宁时同与融焱大婚?
玫瑰花瓣飘散,甜蜜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四溢。
“不,不行!”
“你不要和他结成道侣!”燕陵游喊道。
“不,我喜欢他,我要与他结为道侣。”
宁时同微微笑着,他与融焱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街道尽头的黯魂楼。
“不行!你给我回来!”燕陵游追着二人跑进了黯魂楼的新房。
他看到二人坐在满是玫瑰花瓣的床上,灼眼的龙凤烛旁,融焱正帮宁时同一件一件地褪去衣衫,准备行那欢好之事。
“不行……这不可能!”燕陵游不敢相信,“你说过,你不喜欢他的!”
宁时同雪白的身体被融焱压在艳红如血绣着金色鸳鸯戏水的喜被之上,一边被融焱亲吻着喉结,一边笑着对他说:“谁说的,我喜欢他!”
……
看着二人恩爱的身影,燕陵游身体发抖气血上涌,体里的气开始顺着经脉逆行而上,直冲大脑。
胸口突然一阵剧烈绞痛,喉头一阵腥咸,顿时吐出一大口血。
血滴落在玫瑰花瓣上,有种别样的凄惨。
他要走火入魔了!!!!
不知何处而来的一阵风吹过,花瓣随之飘起,在他眼前打了几个旋。
突然间,燕陵游耳边响起那日宁时同的声音:
“什么叫喜欢?反正我不太懂,我只知道我喜欢看书,喜欢自由,还喜欢活着!”
不对,这不是真的,宁时同素来自由,他说过他从未喜欢融焱,他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与融焱成亲!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幻境!
燕陵游忽然一阵火大,即便是幻境,他也绝不允许让宁时同与他人结为道侣!!!
此刻,大家都紧紧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比试伊始,太微门的大师兄就祭出法器罩住了燕陵游,随即燕陵游便仿佛被魔怔了一般,不仅一动不动,神情诡异,又过了一会,不知为何还突然捂着心口吐了一大口血……
宁时同紧张地看着台上的人,心都揪起来了,手指紧紧攥起来,手心也隐约出了汗。
燕陵游,你到底在搞什么?揍他啊!宁时同在心里呐喊。
可燕陵游始终一动不动。
眼看着比试时间要到了,清淮也皱起了眉头,而连洵控着法宝,脸上俨然已经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其他围观的师兄弟也都纷纷坐不住了,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燕师弟这是怎么了?”
“不会被法器困住不能动弹了吧?”
“看着像要走火入魔了!!”
“诶呦,糟了,这可怎么办啊!”
宁时同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感觉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突然,燕陵游眼睛一瞪,抬起头来大吼一声!嘴角的血渍还未干涸,眼睛却红得吓人。
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连看台上的宁时同都眯起眼睛,火焰灼热而有力,连洵连人带法宝被击飞了出去,但他反应快,及时稳住了身形,人没有被摔出擂台,但那法宝却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连洵心疼地看了一眼碎掉的法宝,恨极地盯着燕陵游,刚想从袖中再拿出一件法宝,却被飞身上前的燕陵游一拳击中了右眼,随后是左脸……
这下,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擂台上燕陵游徒手殴打连洵。
太微门的掌门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斗法怎么,怎么……打起来了?”
清淮有些尴尬:“这……”
宁时同也不明就里,他总觉得着燕陵游的模样像是气急了在发泄。
擂鼓一响,燕陵游胜了。
燕陵游这才松开连洵,冷哼了一声扔下满脸青紫的连洵走下了擂台。
宁时同舒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一脸担心:“没事吧?刚才在擂台上我看到你吐了好大一口血!”
燕陵游拍了拍灰尘,朝他温和笑了笑,仿佛刚才暴力打人的另有其人:“一时气血攻心,眼下没事。”
随后几位掌门也匆匆赶了过来,清淮为燕陵游把了把脉,道:“受了点内伤,但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
宁时同点点头,这才放心。
这时,几个跑过去扶起连洵的太微门弟子中有一人站起,愤愤地骂起来人来:“燕陵游,你太不要脸,堂堂修士,本应以道法取胜,可你竟在比试中对大师兄施以拳脚,简直粗鄙不堪!”
燕陵游懒得解释,本不想理会,却被一只手拉住,扯到了身后。
只见宁时同转身回口:“燕师弟不过是让连师兄受些皮肉伤拖延时间,不让他再祭出法宝而已,若用雷法,你们连师兄只怕此刻已经焦了!更何况比试中又未曾明示不可使用拳脚,你们这般恶言相向,莫非输不起?”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无可反驳!虽然当时自己只是生气想揍他!并没有想其他。
燕陵游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挡在身后为他抱不平,心中莫名甜蜜,不自觉微微笑了。
清淮假意拉了拉宁时同,尴尬道:“小徒任性,各位见笑了。”
太微掌门笑道:“这位小友说得没错,确是我们太微技不如人,清淮仙尊徒儿个个天资出众,聪明伶俐,还能够随机应变,真是教徒有方!在下佩服,佩服!”
凌霄掌门见此场景,也笑道:“是啊,我们几派同气连枝,比试也是为了激励弟子们上进,切不可本末倒置,反而伤了和气。”
刚才骂人的太微器修红了脸,也便顺势而下,走过来作揖:“二位师兄,方才是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冒犯了,还请二位多多原谅。”
宁时同拍拍他的肩,大方道:“无妨无妨。”
燕陵游心情甚好,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宁时同的侧脸,越看心中越欢喜,也就随便点了点头。
真仁仙尊笑道:“如此甚好!”
那器修这才松了一口气,谢了又谢,才与其他器修扶着脸肿得看不清表情的连洵走了。
宁时同又道:“师尊,下一场乃是师姐对战剑修弟子凌桦,燕师弟不如先与我们一同观战。
“嗯~”清淮看了看二人牵着的手,给了燕陵游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答应了,随即同其他仙尊一同回看台,准备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赛。
燕陵游拉住宁时同:“擂台要收拾打扫,师姐还要过一会,你先随我来,我们等下再回去。”
宁时同道:“去哪?”
燕陵游道:“我胸口还有些闷痛,不如趁此间隙,先陪我回房拿些师姐配置的药丸服用。”
宁时同不明就里:“那你自己回房去拿,我去师尊边上等你?”见燕陵游拉着自己的手不撒开,又问“你很严重?去趟房间还需要我陪?”
燕陵游拉着他就走,哄道:“是!需要你陪~走罢!”
房门一关,燕陵游就把人紧紧抱住,宁时同愣了一下:“燕师弟,你这是干嘛?”
燕陵游抱着他,呼吸有些不稳:“我就是吃醋。”
宁时同推了推他,没推动:“什么意思?”
“你真觉得我是因为拖延时间才动手打连洵?”
“不然呢?”宁时同有些莫名其妙。
燕陵游闭上眼,感受对方的身体的温度和心跳,和梦镜中并无二致。
“他用法宝窥人隐私,欲激我走火入魔,实在无耻,我忍无可忍才打了他。”
“窥……”宁时同立刻反应过来,身子僵了一僵,“不会……和我有关吧?”
“嗯,看到你与融焱成亲,还洞房花烛!”
宁时同脑子大大闪过“无!语!”两个大字,脸一下子就红了,骂道:“连洵他……有毛病吧!”又拍了拍燕陵游的背,尴尬道,“那是幻境,当不得真!你快忘了!”
“可我吃醋,幻境也不行!”燕陵游竟还委屈上了,把头伏在宁时同的肩上,跟个撒娇的小狗似的。
宁时同哭笑不得:“那你都把人家揍成猪头了,还想如何?”
“讨回来!”
宁时同刚想问怎么讨,燕陵游就忽然按住他的后脑勺,突如其来地低头噙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实在太突然,宁时同身体上和心理上都还完全没有准备,瞪大眼睛懵了好一会,可就这一会,对方滚烫又火热的舌尖趁虚而入,轻松穿过齿间,一下一下试探着触碰他滑软的舌尖。
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凌乱,身体凑得很近,此起彼伏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清晰又暧昧。
因为大家都去看比赛了,周围十分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舌尖搅动发出的水声。
宁时同被亲得呼吸困难,推又推不开,一时气恼咬了对方一口。
燕陵游没吭声,竟默默忍着,仍未放开他的双唇忘情地吻着,顿时二人口中多了一丝腥甜。
宁时同怕真把人咬坏了,最后还是心软便放弃了挣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就亲吧!反正燕陵游长得这么好看,宁时同觉得自己也不至于是吃了多大亏。
二人缠吻了许久,直到宁时同身子都酥麻了,燕陵游粗喘着才松开他的唇,但并没有放开他,而是又顺着脖颈一路向下亲吻,最后轻轻舔舐他的喉结。
宁时同从未与人有如此亲密的动作,毫无经验的他被燕陵游亲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也起了反应。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也会控制不住,从而真的和燕陵游发生点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骂道:“亲够了没。”
燕陵游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火了,见他生气,这才赶紧放了手。
他的下唇内侧被宁时同咬破了,看起来有些红肿,看起来非常可怜。
“幻境中虽有我,但与我何干?”宁时同脸上的绯红还未散去,可表情都是恼火,“燕师弟把我骗到此处就是为了轻薄我?”
“不,不是……”燕陵游心中慌了一下,方才的缱绻顿时烟消云散,他连忙摇头,“我……”
宁时同瞪着他,知道他解释也不出什么,便给他台阶下:“到底吃不吃药?”
“吃,吃的!”燕陵游缩了,赶紧去柜子里拿出药丸,老老实实吞吃了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