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未来纪夫人,我们写了婚书的,我还有了身孕,纪幺你不能这么对我!”
别院里回荡着她的喊声,侍从们没得到季遥的吩咐,也不敢拦住主子,就放任她发了半天疯。
婚书。
立夏坐在花丛边的摇椅上,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快褪成粉红色的纸,小心地展开来。
这是他在那本被他藏起来的书中找到的。
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是纪母买来给纪老幺做媳妇的。照常理,买媳妇不用写婚约,只要一张卖身契就够了,但他与纪哥哥偏偏有这一份。
而且双方都签字画押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按过婚书手印。
同窗时他就喜欢纪哥哥,能与他成婚,这样的大喜事,立夏自认为自己会铭记一生才对,怎么会印象全无。
飘在他身边的纪老幺轻轻摸了摸婚书上的两个名字,并在立夏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没有气运的他,如今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观察者。他无法与道具的力量抗衡,无法告诉立夏真实的过去。
一次入梦就让他虚弱了许多,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与立夏相会。
不过就算阴阳两隔,就算立夏看不见他,他能陪在立夏身边,纪老幺也很满足了。
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立夏才贴身收好了婚约纸,回了屋。
外头太吵了,他实在待不下去。
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的苏琳,正处于发疯边缘。
季遥娶相府小姐为正妻的话,她靠出身肯定比不过那位,只能屈居人下。
而她已然有孕,也不可能悔婚他嫁。再说,京城的贵人她哪个都攀不上,想要挤进上层贵妇人圈子,苏琳思来想去,也只能靠季遥了。
向来以准夫人的身份自居,幻想着日后诰命加身的她,一朝间给自己造的梦全部破灭,根本冷静不下来。
但她的闹腾并没有影响季遥的好事,反而给她自己带来了灾祸。
先前苏琳与季遥讨论立夏的时候,她说要是立夏吵,就把他拔了舌头卖给楼里,京城有权贵就喜欢这种哑哥儿,说不定能换一大笔钱。
然而最后,被这么处理掉的人是她。
季遥对她肚子里的骨血毫无怜惜之情,说发卖,当夜苏琳就被带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有了相府的支持,季遥混得越发风生水起,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从立夏身上偷气运这件事。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不过始终没能得逞。
立夏成年后,季遥曾动过歹心。
所幸他的气运不够。
立夏心里抗拒与他接触,季遥每次去找他,都会被突然发生的事情绊住脚。几次三番下来,季遥也烦了,他想着把人关着算了,等日后有时间再慢慢处理。
他想得很好,但现实并不顺他的意。
也不知相府小姐是从哪儿听来的季遥金屋藏娇的消息,竟抓住了这事不放,逼着他让他把立夏赶走。
季遥好言好语地劝着未婚妻,告诉她自己对立夏并无旖念,只是颇有亏欠。
相府小姐才不管他什么亏欠不亏欠的,直接撂下了话,不赶走这人,就不成婚。
季遥没办法,只能明面上赶人,私下里安排立夏去另一处宅子住。
搬走的时候,恰好是季遥办喜事的那日。
立夏在路上见到了迎亲的队伍,他恍惚间,以为是他的纪哥哥来接他了。
但轿子里坐了人,高头大马上的也不是他想见的那个。
他被呵斥了。
喜庆的乐声一路向前走,把他远远抛在了后头。立夏孤独地想,什么时候,纪哥哥才能回来呢?
新的住处没有花,没有书,没有散心的湖。季遥似乎定了主意,要把立夏关在这儿,硬生生将他憋成一个可以随意掌控的疯子。
“纪哥哥不来找我,那我去见他吧。”立夏低声对自己说。
喜事当头,季遥自然不能苛待下人,他手底下的侍从都分到了上好的酒食。几处别院也不例外。
趁着这些人醉意朦胧无暇管自己时,立夏悄悄拿上东西溜走了。
他的布兜里只有一套换洗衣物、一些银钱和一本书。
京城太大了,他在巷子里穿行的时候,差点迷了路,幸好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老人。
那人一露面,纪应淮就愣住了。
老人听说立夏今夜无处住宿,很友善地问要不要去他府上呆一晚,明日再赶路。
立夏一开始拒绝了,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但老人告诉立夏,他近期可能会出现生理波动,在外头待着不安全。立夏确实有些预感,便将信将疑地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