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去陆续方俞见的花样还不少。
有在布施粮里下功夫的,比如米粥里放南瓜,米粥里掺肉末让粥的味道更为丰富的,还有遇上良心商户,煮了米饭捏成饭团烤干发放,如此带回去想吃之时可蒸煮,饭团会比粥更能填饱肚子也保存的更久;也有在布匹上下功夫,多加一层薄棉等
“赵万鑫,你此处是作何布施?为何不见布施物?”
“大人,夫子,学生这是在让无家可归的难民登记名字。城南有处无名空舍,常年风吹日晒屋顶已经破落,雨天屋中积水,学生便将布施粮食的钱用在请人修缮屋顶和固屋墙去了。如今那屋宅虽然也十分破落,但至少能遮雨防风了,无处可去的难民也可有个落脚处避寒,不至在街市之上受冻。”
赵万鑫认真道“难民舍内又用高墙砌分成了两半,一半供妇孺居住,一半供男子居住。每隔些日子不定时派遣壮丁前去查看是否有难民欺压更为弱势之人,维护秩序。”
“另外,学生在屋舍门口修放了一个大募捐箱,城中百姓凡是有不用的碎步破床被,多的瓜果蔬菜借可募捐于救助难民,虽不一定可以保证能够难民吃用,但至少也多一个活下去的渠道。”
未等开口评判,二十四课室跟在方俞屁股后头一道去围观同窗作品的学生先议论起来“这个好啊,多数都是从衣食上解决困难,倒是还未往住这一方面想。”
“倒是很会发现身边可利用之物,变废为宝,又为难民的生计和秩序做出了安排,思虑的也全面,可见这些日子是用了心思的。”
方俞在簿子上划下了个八,他不吝于对学生的夸奖,有错当循循善诱,事情办得漂亮自然是夸赞。且确实也没想到素日里跟个暴发户一样,遇见点大小事便甩银票的赵万鑫仔细起来也是能办一件像样的事情,看来也并非是个只会用钱的。
季淙镛捻着胡子笑眯眯道“孺子可教也~”
赵万鑫素来高傲,但今日受到如此夸赞,脸上还是扬起了一抹笑意,朝着方俞和盛甲季淙镛拱手做了礼。
“孙垣,你们两个难兄难弟不成,摊子摆在一处也就罢了,还一道都在做登记?”
方俞往下又见熟悉的老面孔。
“虽同样是登记,但学生和赵兄的布施方法却是大不相同。”
“这阵子学生四处走访观察难民,得出难民大抵的特点便是穷苦,无饭吃来没衣穿。但这穷苦也是分了种类的,一则家中是佃户或者原本就清贫,生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但凡是时年不好便可能吃不上饭;二则是突逢变故家中用尽了银钱。”
“学生便是从这第二则中着手,不少难民家中经逢变故,实际是可状告为自己谋取一些赔偿的,但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既不识得字又还不擅辩,请不起状师状纸都没法向官府呈递。学生谨记夫子所说的赛事细则上的关键,百姓最需要,但究竟何为百姓最需?”
“学生认为有冤屈可诉告便是百姓最需要,为此学生便让需要写告官又有困难的百姓登记姓名,学生代为写状纸,如有特别需要可替为讼师,若是能替百姓打赢官司得到应有的赔偿,虽然这般能帮助的百姓并不多,但是相对于比治标不治本的发放粮食,解一两日之烦忧学生这要更为有用一些。”
“瞧瞧,瞧瞧!”季淙镛指着孙垣对盛甲道“这脑瓜子灵光的。”
孙垣眯着眼笑偷着笑“通判大人谬赞学生愧不敢当,都是夫子教导的好。”
方俞瞧了孙垣一眼,这小子素日里没大没小的,今日在外头倒是学乖了,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过他着实是对这小子有点刮目相看了,先时还在让学生学写策划的时候这小子老早便拿着文章前来询问。
原本臭小子依仗着家中上千亩田地,竟然提议说给家中的雇农尽数降低一成粮收,孙家在云城富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孙家把与雇农的分成降低,在如此大的惠民之策面前雇农定然会纷纷投向孙家,其余的地主大东家土地无农耕种自然也只能跟着降低分成,如此一来此场集会比赛上比起惠民之广上谁与争锋。
方俞当即便掐着这小子的耳朵大骂不切实际,不顾家宅,孙家家主若是得知好儿子张嘴便把自家的总收成直降低一成还不得把人腿给打折。
且不说孙家家主不会同意,若是同意以后与雇农的分成就成了对半分,虽说对半分的情况也不是不存在,但龙头也这般干了,大趋势定然会往这头偏向,如此动了农户主的利益,孙家不被整那云城实在是处处皆善人。
臭小子被骂了一顿后也自知是异想天开了,暗自庆幸先给夫子看了计划,若是拿回去先给老爹看那便是真的好看了。
方俞原本还担心今日这小子又闹些幺蛾子出来,倒是没成想被仔细训斥了一顿大有长进。
“夫子,您还未给学生做点评呢。”
方俞垂眸看着孙垣,道“知晓前去探听难民的情况做规整,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在,确也配得上是设身处地为百姓所想。用心去想去做也是个能把事情办好办出彩的,又何必纸上空谈受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