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的,哪有不为孩子的亲妈啊,”程钢道,“咱妈不也这样,爸一年回不了几回,妈为了我们仨可没少出力,所以你,”
程方悟不等他说完,笑道,“所以程钢,你可得好好孝顺妈,她后半辈子可指着你呢!”
程钢原本是想说,让老婆不要老惹周志红生气,好好孝顺她,没想到却被程方悟抢了先,“那肯定的,我不孝顺她谁孝顺她?钽你是我媳妇,你老招她生气,我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帮理不帮亲了,妈生你养你,固然是亲人,但老婆是跟你过后半生的人,还生下了你们的孩子,不是你老婆我,以后你可是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就是妈,不也成天喊着孙子孙子吗?给你们生了孙子的大功臣,还不得好好敬着?”
程方悟一句软话也不给,“而且吧,像我这样的媳妇,要样有样,有工作有工作,家里也不拖后腿,你打着灯笼找找去?看还有没有?”
程钢想说韩萍就是,但没敢,“是,你最有理,赶紧下来吧,你不是还要给何骄阳送饭嘛,估计妈做的饭不够,你得另做去。”
周志红听程钢说了何骄阳的事,一脸讶异,“所以呢?真的叫小穆的婆婆来,那个骄阳要去省城?”
程钢点点头,帮着程方悟把面条盛在饭盒里,“嗯,当然得这样,耐梅说了,小穆家里人来之前,我跟她过去多照看照看,今天晚上我过去陪夜。”
“嗐,真是胡来呢,男人都病了,她还要走,”周志红斜了程方悟一眼,媳妇的这些朋友,都是些啥人嘛,一个比一个还不顾家,“她这么做,也不怕婆家生气?”
“那也得看是为什么事嘛,小何又不是出去玩,拍电影啊,多好的机会,”程方悟把饭盒扣上,“程钢咱们走,我还得去那边家里把车骑回来呢。”
等他们两口子一到,进病房就看见何骄阳在抹眼泪儿,“这是怎么了?小穆有啥不不好了?”
穆伟东被程方悟的话气的肝儿疼,“我好得很,烧已经退了。”
程方悟灿然一笑,“那太好了,省得骄阳走着也不放心,来,吃饭,我叫程钢帮着擀的面条,又薄又软和,好消化的很。”
她看了何骄阳一眼,“骄阳过来先喂小穆把饭吃了,赶紧的,不然你的饭也该凉了。”
何骄阳点了点头,接过程方悟递过来的碗,“谢谢你啊耐梅,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家跟穆伟东家都不在京市,出了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算什么事啊,”程钢看见两眼通红的何骄阳,再看看气色也没有那么差的穆伟东,对老婆的猜测信了几分,他虽然不乐意妻子比自己好,但绝做不错为了不让妻子好,就装病的事来,“小穆怎么样了?我在家还拿了两个水果罐头,你要是嘴里没味儿,就吃点罐头也行。”
穆伟东看着程钢,心里十分不屑,这种成天跟在老婆后头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啊,我好多了,谢谢你们两口子,我这一病,骄阳整个人都乱了,唉,”
他叹了口气,“就剩下哭了。”
程方悟见何骄阳又要掉眼泪,在她腰下拧了一下,“赶紧喂小穆吃饭,吃饱饭才有劲跟病魔战斗不是?小穆你也别这么说骄阳,她担不了事还不是你给惯的了?你把她当闺女养,又想让她顶门立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程方悟嗔了何骄阳一眼,“不过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骄阳就知道怎么办了,要说这事儿也怨你,昨天你烧起来的时候,就该赶紧去医院了,非要在家硬挺着,骄阳又最听你的话,你不让去医院,她就不敢把你往医院送,要不是今天我过去,我看你得烧傻了,”
“所以啊骄阳,以后干什么事,得学会自己拿主意,靠谁也靠不了一辈子的,更何况了,小穆能天天跟着你?”程方悟意有所指道。
程方悟一人独揽所有的表演时间,“小穆你别担心,我跟骄阳说好了,在伯母没过来的这两天里,我跟程钢轮班儿过来看你,我问过大夫了,你今明两天再输点儿液体巩固巩固,就可以回家了。”
其实照程方悟看,这烧一退,回家吃点药发发汗,第二天就能上班儿,但穆伟东要装虚弱,他就陪他演,“白天你拔了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程钢他二姐就是这里的护士,大家都是熟人,中午晚上我过来给你送饭,夜里叫程钢过来陪夜,刚才来的时候,我们跟家里都说好了。”
何骄阳没想到不但程方悟,连程钢都这么热心肠,再想想刚才穆伟东指责她的话,心里又闷闷的,“谢谢你啊耐梅,我原想着不去省城了,等伟东病彻底好了。”
“哎呀小何同志,你心也太软了,伟东年青力壮的,发个烧算什么大病?你可是跟人家导演都说好的,突然不去了,不是给人家电影厂找麻烦吗?人家还得重新再找舞蹈演员,大家该对你的为人有看法了,”程钢忍不住替何骄阳打抱不平,像何骄阳这种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就得让世人都看到,凭啥被穆伟东一人藏在屋里?
“我觉得我们家程钢说的一点儿错也没有,要是都像你这样,革命工作还干不干了?多少先进为了工作,老婆生孩子都顾不上回家?父母去世了,都顾不得奔丧?你要是因为爱人发烧,就跟电影厂说不去了,人家该怎么看你?怎么看小穆?要是电话打到你们文化宫,领导又怎么评价你?”
程方悟太知道穆伟东对何骄阳的影响力了,一点儿话缝儿也不给穆伟东留,他看着跟穆伟东同屋的病友,“你们说是不是?人家电影厂特意请小何去拍电影,多好的机会,要是因为小穆发烧,就不去,该让人家怎么想她啊?”
同屋住的两个病友,哪个都比穆伟东年纪大,病情重,刚才穆伟东只说何骄阳光顾自己,不顾他的病,同屋还挺同情他的,觉得何骄阳这个当人媳妇的不像话,现在程方悟这么一解释,大家又都觉得,是这个姓穆的小伙子太矫情了,电影大家都看过,但拍电影,这种事离百姓就太遥远了,现在自己媳妇叫人挑去拍电影,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就因为发个烧,就不叫人去?
“你是那报纸上登的小朱同志吧?”一个中年女同志道,“我一看你啊,就觉得脸熟,再一听你说话,这觉悟,肯定是你!”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头发,“大姐好,您没看错,就是我。”
“哎呀,”这位大姐一拍巴掌,“你去我们厂做报告,我还去听了呢,真的讲的好,那么些人里,数你讲的最有意思,我们都爱听!”
她转头看着何骄阳,“这闺女我没见过,但是长的是真俊,怪不是人家叫你拍电影呢,闺女,我跟你说,你放心只管去,你爱人有大姐呢,”
她豪迈的冲程方悟几个挥挥手,“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管忙工作去,我成天在这儿伺候我们老头子呢,捎带手儿就把小穆给伺候了,不值啥!”
“谢谢大姐了,”
程方悟动作比何骄阳都快,立马起身给邻床大姐鞠个躬,他一指随后起身的何骄阳,“大姐您不知道,骄阳是专业的舞蹈演员,在咱们文化宫当老师呢,舞跳的可好了,每年咱们市里有演出,舞蹈团里一准儿有她,不然她也不会被省里的电影厂上挑中了,你说说,这光荣啊,咱们南省十几个市,几百个县,单就从咱们京市挑走了一个演员,如果骄阳因为小穆病了不去的话,不是给别的地方腾位置?”
“对对对,可不是么,”这意义被程方悟一拔高,邻床的两家纷纷赞同,“小何一定得去,将来你们的电影拍出来,我们都去看!”
“就是啊,将来大家看电影儿的时候,还可以指着电影上的人说,这姑娘我认识,是咱们市文化宫的,”程方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唉,可惜我不会跳舞,不然我也得去报个名儿选一选!”
“哎哟,你可千万别去了,我看报纸上介绍的,你会的可真是太多了,看着还是个小姑娘呢,竟然能写会画还拍照片,我还跟我那闺女说呢,叫她也好好读书,将来到大学里,好好学,我也不求她跟你一样,啥都会了,她会一样,我就烧高香了!”
“好了,这下放心了吧?”何骄阳送程方悟他们出来,程方悟拉了她道,“你只管收拾东西去吧,火车是坐不上了,你坐下午的汽车赶紧走,至于小穆,下午输完护士会过来给他拔针的,晚上程钢给他送饭来,再留下陪他一晚,我看啊,小穆这身体,明天也就能出院了。”
程方悟真不觉得穆伟东有胆子把自己再摔个骨折,也算他倒霉,正遇到自己,不然今天这一通装病,真把何骄阳给留下了。
穆伟东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而且大夫也说了,他就是普通的发烧,何骄阳已经没有像昨晚跟上午那么害怕了,“谢谢你啊耐梅,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来问我就行,还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去汽车站坐车去,越早到越好,虽然只是个配角,我觉得咱们得给导演跟别的演员们留个好印象不是?到那边了,多听多看多记,不懂了就多问问老前辈们,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将来对你的舞蹈表演,也会有帮助的。”
程方悟恨不得把何骄阳当闺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