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房沁儿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萧望舒在铜镜中看到她的动作,朝房内夫人小姐们说着:“不知各位可否随丫鬟们去用些茶点,我想和母亲说些体己话。”
其余夫人小姐连忙表示理解,纷纷起身,随相府的丫鬟嬷嬷离开。
没了外人,这时,房沁儿才敢真的卸下宰相夫人的端庄,上前抱着萧望舒抽泣。
“母亲,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孩儿离你也就两条街,饭后遛个弯的功夫就见上面了。”萧望舒拍着房沁儿的背,说得轻松。
房沁儿霎时间哭笑不得,只能嗔怪:“今儿都要嫁去做将军夫人了,说话还是没个正经!”
“母亲。”萧望舒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依偎在她怀里。
房沁儿避开满头珠玉,轻抚她的鬓发,赞叹:“咱们望舒从小就生得标致,今日更是美得要将人魂都夺去了。”
萧望舒扬起嘴角一笑,合上眼帘,闭眼小憩。
房沁儿就这么安静抱着她,也舍不得将她吵醒。
——
暮色降临,好像远远便能听到迎亲队伍的锣鼓声。
房沁儿万般不舍,也只好亲手为萧望舒盖上红盖头,牵着她走出闺房。
萧平南蹲下将萧望舒背起,萧扶光提起萧望舒喜袍的尾摆。在女眷的啼哭声中,两人将她脚不沾地送上喜轿。
宰相府嫡四小姐,今日出阁了。
——
喜轿在去车骑将军府的途中途颠了好一阵,萧望舒抓紧座板旁的红绳,稳坐在轿内。
中途颠轿,意在挡煞,也都是习俗里图个吉利的做法。
花轿行至车骑将军府外,抬轿的轿夫缓缓落轿。
“铮——!”
三阵破空之声传来,最后一支箭矢稳稳钉在轿门上,连带着坐在里面的萧望舒都感觉到花轿一阵颤抖。
轿外响起一众武将的吆喝叫好,还不等萧望舒多听会儿,轿帘被人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到她面前。
萧望舒伸手搭上,白皙玉手搭在那只宽厚手掌的掌心,被对方紧紧握住。
陈褚是武将,掌心难免有层薄茧,但刮得并不痛。
粗砺的触感配上宽厚有力的手掌,像座沉默不言的青山,自有其独一份的踏实稳重。
萧望舒只觉心中安定,陈褚此刻心中却是狂跳不止。
以往他从不敢牵她的手,纵使她让他搀扶,他也只是将小臂垫在她手下,动作未敢有丝毫出格,唯恐轻慢了她。
今日成了她的夫,总算是能够正大光明的牵上她的手了。
感觉到陈褚动作慢下来,萧望舒又不能说话,只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似是询问情况。
新娘出嫁不可开口,否则夫妻往后争吵不断。
虽是些没依据的说法,但大喜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着规矩办就是了。
陈褚被她捏了两下,回过神来,弯下腰,另一只手臂绕过她膝下,稳稳当当将她打横抱起。
两人华丽繁复的喜袍交织在一起,外人已分不请是谁的衣裳。
陈褚抱着萧望舒,怀里好似抱了块水豆腐,小心翼翼。用力又怕勒着她,不用力又怕摔到她。
萧望舒只感觉陈褚的动作僵硬得很,等跨过火盆和马鞍,他才悟出什么抱人的门道似的,动作稍微放松了一点。
走到喜堂中央,陈褚小心仔细将萧望舒放下,一直在旁边扶着她,直到她站稳。
再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
陈褚找不到生身父母,不知何故也没有请他的养父母过来,两人二拜高堂时便拜了随后赶来的萧鸿和房沁儿。
这一拜,又拜得房沁儿别开脸擦了擦眼泪。
拜堂之后,萧望舒被将军府的嬷嬷们拥簇着进了洞房,前院酒席开场的喧闹在她身后渐渐淡去。
——
洞房里花烛明亮,烛火在床头摇曳,照得光影斑驳。
萧望舒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只感觉被褥下面那一层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实在是硌屁股。
陈褚那体格,倒不像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人。
她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陈褚被两名护卫扶了进来,使劲摇了摇头,眼底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是,那两名护卫朝嬷嬷叮嘱:“拓跋王子可劲灌咱们将军,大伙动作都快些,别拖太久,将军喝得有些醉了。”
活该那拓跋王子被将军喝趴在桌上,现在还要让陆序阳将军他们带人扛回馆驿!
哪有大婚当日将新郎官灌成这样的,太没轻重了!
房内嬷嬷纷纷点头,表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