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帝一大早就收到了宫人上报的消息,但他暂且无暇顾及李贵妃,因为眼前还有更大的麻烦事要紧急处理。
修身养性放松自娱了大半年,他难得像年轻时熬了一回夜,迅速将襄州动乱的功课补足。
金銮殿今日的气氛有些怪异,文武官员们早早地就来到了殿中,不明所以地低声私语交换眼神,偷偷打量殷老尚书。
显然殷棠被抓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上下,所有人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
殷老尚书布满枯树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静立在一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看似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昨晚死士暗中打探消息,已经把殷棠被抓的原因和罪名都摸清了,他心里是又惊又怒。
怒的不是殷棠敢打东宫学生的主意,而是生气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翻车不说还被当场抓获,关进了牢里。
惊惧的是大理寺给殷棠的罪名却不是拐劫官眷,竟是勾结淮湘王谋反!
到底是在朝堂摸滚打爬多年的人精,殷老尚书并不觉得这是东宫故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要知道,殷棠可是前不久才娶了莫易思。
他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恐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在超出殷家掌控的范围之外,悄悄地发生了……
果不其然,当昭仁帝带着一对熊猫眼来上朝之后,兵部尚书率先目光锐利地上报了一个消息。
“陛下,边关兵马传来急报,淮湘王举兵谋反,意图自立为王,襄州于三天前已经陷入动乱!”
这话一出,整个金銮殿都炸了锅,一时没人顾得上去吃殷家的瓜。
“嘶……好端端的,淮湘王怎么突然反了?”
“这消息虽惊人,倒也不意外,前朝皇帝本就是莫家人,老淮湘王忠心耿耿,他儿子却不是个安分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暴起。”
“他哪儿来的底气在这个时候造反?”
萧壁城面无表情地道:“淮湘王在襄州有十万私兵,外有南唐皇子鼎力支持,内有内奸佞臣暗地相助,怎么没有底气?”
“十万私兵!”
“内奸佞臣?”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殷老尚书,眼神骇然。
殷老尚书被看的头皮发麻,掷地有声道:“都看老夫作甚?虽然殷家与怀湘王府有姻亲关系,但从未做过通敌卖国的事,好端端的老夫为什么要谋反,这对殷家有什么好处?”
他没做过这等事,自然理直气壮,俨然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萧壁城冷笑一声:“为什么要谋反?自然是因为你们殷家作恶多端,扰乱朝纲,还以权谋私,干扰各地方官员升迁贬谪,更甚者肆意篡改科举结果,在朝堂为所欲为了十余年!”m.
“而今我和苓儿一手创办清懿书院,大力推行科举革新,你怕被我们釜底抽薪,事后遭到清算性命不保,所以就想搭上淮湘王这条船谋个后路!”
“殷棠和莫易思的婚事就是证据之一,你那位嫡长孙对她可不是非一般的殷勤,短短两月就迫不及待地求娶成婚,更是私下向淮湘王示好,给他提供了大笔举兵谋反用的财帛,以及京城详细的动向。”
金銮殿内如此紧张沸腾的气氛,反而因他这番和殷家撕破脸面的话,瞬间变得诡异地死寂。
谁不知道殷家私下做的事?只是连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更不敢说了。
而今,这层窗户纸竟然被太子殿下亲手撕破了!
殷老尚书顿时涨红了脸,又急又怒地道:“你……胡、胡说八道!老夫根本不清楚襄州的事情,跟淮湘王也从未有过任何往来,太子殿下凭什么根据一己猜测就擅自给殷家定罪,还将老夫的孙儿游行示众,未免欺人太甚!”
怒如雷声的话说出口,他心底却是不住地心虚。
萧壁城说的没错,他搭上淮湘王的原因的确是想给殷家找个退路,以应对东宫这咄咄逼人的两口子。
但他选择淮湘王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乃前朝皇帝莫家的后人,父亲和太上皇是生死之交,对方又苦守襄州数年,是份量极重的人物。
可他压根就没想过扶持淮湘王造反啊,殷家才和对方搭上线,连熟都还不熟呢!
萧壁城不为所动,看向昭仁帝,语气笃定道:“父皇,我早前就觉得殷棠对莫易思的态度有猫腻,便顺着一查,果真截获了殷家送给淮湘王的密信,才因此猜测淮湘王生了谋反之心。”
“故而在大约两个月以前,便私下命驻守绥城的封阳将军秘密前往襄州深入调查,这才掌握了他养私兵的证据,不过此举也引起了淮湘王的警惕,他大约是猜到我们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反了。”
殷老尚书脸色黑如锅底,身体无比紧绷,事到如今他已然反应过来,皇室是想借此机会清算殷家了!
朝臣们相互对视,心中皆是一片惊涛澎湃,有的人恐惧,因为和殷家有所权财往来,生怕被牵连。
有的人则是苦殷家久矣,见如今终于有人能够站住来治一治他们了,心情振奋昂扬。
户部的陆老尚书见状,眼珠滚动了一下,聪明地什么话也没说,选择继续默默围观。
就在殷老尚书还想辩解反驳的时候,福公公的通传声响起:“太子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