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面色越发冰冷,心知这慧婕妤伶牙俐齿,又仗着皇宠,早已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但此时众妃都在侧,她身为皇后自是不能当众跌分子与嫔妃争吵,只好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林媛。
林媛虽牵扯上了巫蛊一案,但皇帝始终不曾下旨处置,皇后又只敢将她禁足不敢定罪,宫内人此时还都不敢怠慢她,忙有小内监给她也搬了个软椅。林媛给赵淑媛、沈昭媛等人行过礼后才微笑落座,目光顺势在众妃面上极快地扫过。
林媛自从受伤后便不曾去长信宫请安,更闭门谢客不肯见人,因此这一晚竟是她几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后宫嫔妃们。她很有些感慨,她从北塞回宫后就隆宠无限,今日却又被巫蛊所困,处境尴尬且危急。她本应风光无限地在长信宫中接受众妃的恭贺,如今却只能在这种境况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满宫的大小主子们也是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冷笑,有人垂首默然,有人神色复杂,有人惊疑不定。林媛一一看过去,心下稍微有了数,只是人堆里缺了祥妃,她总是觉着不安。
上一次,祥妃随皇后一同来到镜月阁,且趁皇后离开时问了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一次,阖宫皆惊动,却唯独祥妃不曾过来。
也不知祥妃那边是出了事,还是有旁的原因。
她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众人安静就坐,旁侧宫人们站着服侍着,小小一个镜月阁内院俨然成了长信宫请安的主殿。皇后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对着宫门处击掌三声。众人抬眼一看,只见数名着缁衣素服的尼姑鱼贯而入,其后两位大力内监抬着一方极长的青玉案几,再后有数十位武士一同扛着一只九尺见方、通身黑亮的黄铜大鼎,与此同时,“杨枝净水”的佛乐在不知名的角落悠然响起,檀香亦缓缓弥漫开来。
林媛此刻只想冷笑,这架势是想把镜月阁整顿成一个翻版长乐宫么?往日里对佛学一知半解的皇后竟也做起了虔诚信徒。几个尼姑中为首的那个,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微胖,一张满月脸,估摸着就是慧慈师太了。林媛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冰冷似雪。
林媛前世对佛学的接触很浅,只有一次去拉萨旅游的时候拜过佛。但她忘不了的是布达拉宫里头的那些一整日跪坐数小时的僧侣,还有她亲眼看到的藏族信徒们一壁行走一壁“磕长头”的景象,真的很震撼。自然,现代社会里某些寺院传出来的丑事还是不少的,但没想到古时候的佛学界也不是完全干净……
慧慈首先向皇后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对旁侧嫔妃们只点头示意,而众人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娘娘小主,却万不敢轻慢慧慈,皆站起身来学着慧慈双手合十还礼。大秦对佛教十分尊崇,慧慈做主持二十余年,早已能够自由出入皇宫,面见帝后也是常事,因此地位不见得比主子们差。
慧慈身后的尼姑们纷纷忙碌起来,安放案几、燃起熏香。皇后很是尊敬慧慈,微笑与她道:“此次宫中出了妖法,幸而有师太前来降妖除魔,这才能保得我大秦皇族的安宁。”说罢目色微微在林媛身上扫过:“看着时辰,也将要到二更天了。此处名为镜月阁的宫殿就是发现邪物的地方,师太请立即做法事吧,只求这一次能破了那邪术才好。”
慧慈淡淡点头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这妖法甚是厉害,贫尼在长信宫中诵经三天都未能除魔,今日又得上天指示,才知晓那妖物藏匿在镜月阁里头,非得亲临此地做一场浩大的法事才能破解。”说罢念了一句佛,朝林媛道:“今日贫尼来此,实属无可奈何,若冒犯了居住在此地的这位贵主,还请贵主海涵。”
叶绣心的病情越发沉重,此事不但闹得满宫皆知,甚至贴了皇榜惊动天下人。拓跋弘和皇后双管齐下,一壁在民间遍寻良医,一壁动用佛法来压制所谓的邪术,事态越来越大。林媛听着慧慈的言语,心里觉出不祥却又无力反驳,只能咬牙道:“师太言重了。这宫中最金贵不过的便是皇嗣,既然是妖法为祸害了叶良媛的龙胎,师太来我这里做个法事,怎能称冒犯呢?”
“那是自然。”人群中却是有嫔妃急切地接了口,言语中透出兴奋的笑意:“东西是在慧婕妤这里挖出来的,婕妤难辞其咎,就算为了赎罪也定不会阻拦慧慈师太的。想来接下来无论慧慈师太做什么,婕妤都不会不愿意,否则就是见不得叶良媛安好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