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他竟然同意......”张姨娘喃喃自语间已起身,口不择言道:“他当然同意,他如今鬼迷心窍,一门心思都在同女儿秽乱家门上,哪里还顾旁人死活。”
“你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到头来还是只有为娘的心疼你,这事我不同意,不许你远离家门。”
“你才十五岁啊,这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哪里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分辨得清的。老爷那里我去说,我倒想向他讨个说法,问一问什么缘故竟能放心你出去。”
张姨娘说着扭头就往外走,唐劭在后面苦劝不停,“娘,您先别去打扰父亲,听我说完好么?”
“我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能永远活在父亲的庇护和您的疼爱之下,总要经历些风雨磨难,出去历练一番不好么?”
张氏死活不听儿子劝解,气势汹汹一路直奔无逸园。
唐关正在书房听鹿鸣回话,听到门外小厮报告,向鹿鸣抬手让他站到一边,朗声对外面道:“让她进来。”
原本情绪上头、怒火中烧的张姨娘听到低沉冷肃的声音如遭冷水浇灌,稍作冷静,待进门对上那双眼睛,心底已是一片胆怯。
不消多说,唐关自然知道她所为何来。
身为人父,父母爱子之心他较旁人只多不少,耐着性子对张氏道:“少年人有主见是好事,天高海阔,不必拘着他。”
张姨娘不敢与他强争,掩面哽咽流涕,“妾身识字不多,只粗通文墨,但也听闻过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妾半生只有这一点骨血,所牵念的也只有他一个。妾身过去没求过老爷什么,今日只求您将他留在我身边,让我余下的些许残年能守着他,看着他平安无虞,来日魂销九泉也再无遗憾。”
唐关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他本无意责备姨娘什么,听完她的哭诉却不免冷斥道:“迂腐短视。”
“将季伦栓在你身边侍奉残年不去建功立业,等你寿数已终、百年之后呢?年与时驰、意与日去,他何以立命安身?”
唐大人学冠当世,却深知纸上得来的学问仅能修身,不能齐家,更不能经世济民,以安天下。
“可是我......老爷,劭儿年小无知,才不到十六的年纪......”
老男人耐心已尽,入鬓长眉蹙起,对姨娘丝毫不留情面,“出去。”
张氏不敢招惹他,即刻收声咽下几欲冲出喉咙的话语,暗自垂泪。
唐劭心疼母亲的同时心底松快欣喜,向父亲弯腰行礼,半扶半拉着哭成泪人的母亲欣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