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明顿了一下:“我师傅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哦?”唐云峥不以为意,叶璟明今早说的话,怎么都动听,他轻轻亲吻叶璟明的颈,埋怨道,“怎么还遮起来了。”
叶璟明最后脖子上还是缠了一圈狐毛的披帛,他易容了,穿了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下巴藏在绒绒的狐狸毛里,五官柔和不少,很有些贵气的样子。唐云峥穿玄色阔袖的素面夹袍,取了炉鼎来给他温酒,扮演他的小厮。
李芍宁进来的时候,看见二人愣了一下,落了座对待昔日的主子谢晋玄也不客气。
“早知道红狐今日这么忙,一人要陪两头的客人,我们的事就择日再议罢。”
谢晋玄硬着头皮道:“实在是一下抽不开身,两边都是贵客,这位谭公子有想认识李姑娘的意思,我就顺手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两方的眼神一碰,李芍宁神色淡淡:“想认识我?认识我做什么,抢我手里的货么?”
叶璟明昨夜对好了词,借坡下驴:“确有请姑娘抬爱的意思。”
李芍宁转头看一看谢晋玄:“你如今连这点分配上的事都处理不好了么?”
她声音不大,冷下去几个调,谢晋玄苦哈哈地抽出帕子装模作样擦泪:“毕竟手里这批姑娘个顶个的出挑,刚好叫这位公子瞧上眼了,让我与你说一说,你手里怕也不差这一个。”
叶璟明喝一口唐云峥递过来的茶,顺势道:“若是李姑娘实在为难,我也不强求,只是我与那位姑娘有缘,实在不忍她下嫁,我既然与李姑娘相识一场,便想冒昧拜访府上,待我确认了她的安危,心事了了,自然不会打扰了。”
李芍宁看他一眼,突然问:“你觉得剑盟有哪里不安全吗?”
叶璟明笑笑,不置可否。
李芍宁遣退了谢晋玄:“我要单独与这位客人聊聊。”
谢晋玄退下后,李芍宁抬手啜一口杯中茶水,隔着杯沿瞥他:“公子是位多情的人。”
“因挂念心底姑娘的周全,便提出要拜访剑盟。”
“谭公子这样风流多情,也不知谭公子的身边人心中作何感想啊!”
李芍宁锐利扫过身旁的唐云峥一眼,手上倏然发力,飞鸟掐金丝的琉璃茶盏弹向叶璟明面门,叶璟明袖下一枚铜板起手,茶盏炸开在半空,碎屑却将叶璟明颈上的狐毛披帛割下一截来。
叶璟明砸碎了她突袭之物,笔直坐起,眉峰不动,冷冷看她。
李芍宁却一笑,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眉如新月,琼鼻朱唇,来时高傲端着仪态,这下缓缓笑开,花魁的妩媚撩人就完全施展开来。
李芍宁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在二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里平静道:“叶璟明,幸会。”
蚍蜉
她话刚落下,耳边风声骤起,唐云峥亮出一把匕首,鞘身掷出,穿过两扇门板,落下锁来,将屋里的人堵死在其中。
李芍宁髻上那朵俏丽海棠被吹得一动,她嫣然笑道:“这么着急杀人灭口?”
她转眼瞧向唐云峥:“你是加央?”
唐云峥指间转弄着刀柄,刀口的锋芒照向她:“希望你开口说出的话能让你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本还有些不确定,你如今这么一说,我便笃定是见着本尊了。”李芍宁并不慌忙,“放下你的刀,叶璟明不会让你滥杀无辜的。”
“别做出多了解我的样子。”叶璟明目光雪亮而锐利,“你是周恒的心腹,剑盟的人,我与剑盟从来不共戴天,我没有理由放过你。”
“你这样贸然亮出底牌,有恃无恐的样子,做给我们看,为的是什么?”
李芍宁反问他:“那你觉得周恒的心腹既识出了你二人的身份,却不伺机溜走通风报信,能为什么?”
唐云峥电光火石间出手,匕首转瞬擦过李芍宁的头皮,一缕秀发散落下来,美人一惊,绝美的脸上失了几分颜色。
唐云峥开口:“我不喜欢猜,让我猜的人大多成了我刀下亡魂,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和我坐下来面对面地谈?是你的自以为是吗。”
强势的恣意的气场叫人胆寒,李芍宁心头一颤,她再不敢造次,方才的杀意叫她知道,死神的刀口悬在了她的头顶。
她捋了捋颈上散乱的乌发,挤出笑来:“真是好不怜香惜玉的男人,我既遣开了红狐,戳破你们的身份,自然是想帮你们一把了。”
叶璟明歪了歪头:“帮我?我需要你帮我什么,我为什么要信你的鬼话?”
“你来见我,不就是想知道周恒的弱点吗,我不仅知道他的弱点,我还知道如何能覆灭剑盟,这可与你的心意一致?”李芍宁见他渐渐蹙起的眉,杀手锏尽数抛出,“如何,我现在有和你们面对面谈话的资本了吗?”
屋内静了片刻,没有人立即回答她,叶璟明指节叩在案上,轻轻敲着。
季芍宁有些着急,她在二人面上看不出情绪来,便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叶璟明:“你是谁,如何能认出我?”
李芍宁笑了:“我并不怕自报家门,我是千面蝶,你二人通缉的画像还在剑盟里悬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需要你拿出与我合作的诚意来。”
叶璟明一下了然,千面门,精通易容术的门派,江湖普遍流通的易容改貌的药剂大多出自千面门的手笔,千面蝶是其中翘楚,传说他即能识人也能饰人,泥人在他手里都能捏成风情万种的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