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殿下,是陛下的长辈,对大烨朝又有莫大功勋。臣不敢妄议先帝的决断,只希望陛下能够善待安王。孝敬尊长,本是寻常百姓人家的规矩,陛下的言行,都应是天下人的楷模。”
炎靖听他声音虽然低弱却还安定,放下心来,笑道:“好啦好啦,这么多年了,还当朕是小孩似的,一醒来就教训朕。朕知道了,决不动皇叔一根汗毛,师傅可满意了?”
林层秋虽知他玩笑之言,心下却似有所悟,低声道:“是臣逾矩了。”
炎靖知他又缩回那一堆君臣之仪上下礼别里去了,虽然不喜却也莫可奈何,只得执了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腹上:“层秋,方才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朕的脸一下,就不知道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了?”
林层秋错愕,炎靖凑过来,偎着他的脸颊:“层秋,你怀的是双胎,朕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了。你欢不欢喜?”
林层秋情肠百转,终轻声道:“陛下欢喜,臣、自然也、欢喜--”
炎靖这才笑了,牵着他的手慢慢抚着彭隆的肚腹:“朕虽有几个兄弟,却都不是一母所出,为了皇位,大家总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何尝有过半日兄弟情谊。朕的母妃死得早,朕小的时候,只与四皇姊宁华亲近。皇姊待朕便如亲母一般,可惜朕十一岁的时候,皇姊被父皇嫁到汕州厉王府去,路途遥远,仅只书信往来。朕登基以来,炎瞻跟着三哥作乱,便连书信也断了。”叹了口气接道:“朕小时候,便想这辈子就只爱一个人,只和那个人生孩子,孩子们之间一团和气,再不像朕小时候那样寂寞孤单。后来,遇到你,朕的心意也没有变过,朕想你虽是男子不能生孕,也没甚么要紧。朕百年之后,随便皇族之中选个人来继承大统就是了。未曾想上天竟然垂怜,你居然怀了朕的孩子,又是双胎,朕那时听了,真是欢喜得不得了。层秋你最喜欢教训人,两个孩子交给你抚养最好不过,也叫他们尝尝朕当年在林太傅手下吃过的苦头。他们长大之后,兄长当皇帝治理天下,弟弟做王爷辅佐兄长,兄弟俩同心同德,层秋,你说好不好?”
林层秋久久不语,末了轻轻道:“臣累了。”
炎靖也再顾不上追问,扶他躺了下来,为他盖好丝被,自己则一手轻轻环在他腰上,躺在他身侧:“层秋,朕醒过来就忙着政务,又担心你,一直没好好歇过。你不要赶朕,让朕陪你躺会,可好?”
林层秋淡淡应了声好,侧过脸去,一滴泪珠倏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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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醒来之后,林层秋依旧常常陷入昏睡,拙尘以昏睡之时可减轻痛苦为由,每次施针都避开了林层秋清醒的时辰。如此过了三五日,林层秋精神渐长,终能下榻行走。
这日清晨,炎靖上朝不久,林层秋醒来,苏福服侍他洗漱穿戴毕了,扶着他慢慢往太液池畔来。
盛夏的晨风分外凉爽,从千顷碧波上微微拂来,令人心旷神怡。林层秋站在池畔边,望着层层迭迭的无边荷叶,虽依旧碧绿,却已见枯残。夜来露水凝在那碧叶上,清风一起,溜地一荡便从叶边滚落坠下,映着晨光璀璨如眸却瞬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