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县和几乎所有的腹地小县一样,六、七十年代破旧的建筑和这些年新修的楼房混杂在一起。窗中透出昏黄的灯火,街道满是灰尘,进城后可以看到路旁各种各样的店铺,玻璃招牌闪烁著五颜六色的光彩,晚归的行人匆匆自车窗外掠过,这个陌生的城镇在两人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荒凉感。
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记下位置,任漠羽问了几个路人,很快就将车驶到这次旅行的终点──向组织请求援助的南明集团下属企业a县塑胶厂。
进入人迹罕至的厂内,郭铭和徐东卓争先恐后的下车活动酸痛的筋骨。这辆破车一摇三晃,加上汽油味极重,使得两人一路上大吃苦头,长时间坐车让他们都有些昏昏沉沉,直到现在呼吸了些新鲜空气,才感觉好些。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从哪儿走出来,警戒的问道。
任漠羽交给他一张白色的小卡片,中年男子脸上变色,他小心的看看四周,然后对任漠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三人随著中年男子走入厂区内部,经过几间满是灰尘的破旧厂房,他们来到一排红砖平房前,再走进一间挂有“厂长室”木牌的房内。
这间小小的厂长室大概只有十多平方米,陈设简单,占据屋心的木桌已成黑色,胡乱摆放著一些文件夹,墙上挂著几面锦旗和奖状。总之,这里的一切都与普通的乡镇企业无异。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疲倦的将身体缩入屋角的皮沙发中,指间夹著的香菸燃出老大一截菸灰。
“厂长,总部派来的人来了。”带三人进来的中年男子小声的道。
“嗯?”厂长闻声抬起头,当他看到一身破烂的任漠羽以及任漠羽身后学生模样的郭铭和徐东卓时,明显的愣了愣,但他仍然礼貌的站起,招呼几人坐下。
“这次总部就派了三位?”利落的泡上几杯茶,厂长迟疑的道。
“就是我们,具体情况怎么样?你快说。”任漠羽不耐烦的答道。
“是是是,富生,你给这三位同志说一下。”厂长对那名中年男子道。很显然,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三人可以解决他的问题。
名叫富生的中年男子却很客气,他点上一根菸,慢慢对三人道:“去年底,县上一个叫黑哥的流氓纠集一伙无业的小混混,成立了一个什么‘飞鹰帮’,横行霸道,硬要县上每个企业给他们保护费。为这事,我们联合几个厂的头头找了好几次县长,哪知黑哥不知怎么和县里上下串通一气,我们的事不仅没得到解决,还给黑哥的手下打伤好几个人,至今有两个人还住在医院。”
似是被富生勾起烦心事,一直不作声的厂长接著道:“就在前几个月,黑哥突然命令我们厂生产的原料不准卖给总部,而是销往莱芜的一家公司。这个我自然不能答应,就这样,工商税务环境监察局的人就三天两头上门,一直不准我们开工。厂里不少工人也被黑哥的手下打伤,现在只剩一个空厂,再没人敢来上班。”说著厂长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满是烦恼。
“因为在并入南明集团以前,我们就得到总部的保证,在遇到困难时能得到支援,实在没办法了,才试著向总部求援,好在几位终于来了。”富生高兴的道,不过看他的模样,不过是象徵性的表示欢迎,不至于让三人尴尬罢了。
“不论怎么样,几位远来辛苦。富生,快去春风餐厅订一桌席,我们给总部来的同志接风。”厂长向仍想继续倒苦水的富生摆摆手。
“不了,我们还是立刻开始工作吧!”任漠羽阻止已经起身的富生。
郭铭和徐东卓眼看要吃饭,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大叫起来。哪知被任漠羽这么一说,两人立刻不满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这不知任同志要怎么开始工作?”厂长吃惊的问道。
“你把飞鹰帮的基本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还有,县政府在哪儿?”任漠羽熟练的掏出一本笔记本准备记录。
疑惑的对视一眼,富生还是很快将飞鹰帮的一些情况,包括成员人数、平时喜欢聚集在哪儿等等告诉三人,然后他又将县政府的地址说出。
任漠羽一面飞快的记录,一面问一些细节问题,不一会儿,他便起身道:“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两位不必再出面了。”
“这这”很显然,厂长和富生都被任漠羽搞得摸不著头脑。
“你们两个负责去飞鹰帮,我去县政府。”任漠羽从笔记本上撕下两页记有飞鹰帮基本资料的纸,甩给郭铭和徐东卓。
“去、去干什么?”徐东卓莫名其妙的问道。
“废话,你们以为是来这儿玩的啊?还不快去!得手后天亮在这儿集合好回上海。对了,把手机号码给我,方便联系。”任漠羽说著掏出自己的手机。
“飞鹰帮有枪啊!那不是普通的流氓集团,那可是黑社会组织啊!大哥,你不会想我和郭铭就这么去吧?那不是稳死?”徐东卓不由惊呼道。
“我管你们那么多,要是连这个也做不好,根本没资格做组织成员。”任漠羽接过郭铭给他的手机号码,一边输入自己的手机,一边轻蔑的道。
“废话,我和郭铭只是普通大学生,哪像你就是干这行的。”徐东卓反驳道。
“是啊!是啊!这位小哥说得对,飞鹰帮不知从哪里买了几枝枪,现在就连员警也不敢惹他们。三位千万不要冲动,还是等明天我和富生陪你们上刑警大队反应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见任漠羽的意思,竟是要乘夜去闯县政府和飞鹰帮,厂长心叫这还了得,赶紧出来打圆场。
“明天?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还明天?去不去随便你们,总之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回上海。”任漠羽不理脸色难看的两人,径直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走后,屋里四人还没回过神来,半晌,富生才小心翼翼的对郭铭道:“跟你们来的这位任同志究竟是”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郭铭唯有苦笑。
“郭铭,我们走。”这时愣了半天的徐东卓突然道。
“啊!去哪儿?”郭铭转过头,脸上那丝苦笑还未退去。
“你说还能去哪儿?走吧!”徐东卓没好气的拉上他就向外走。
“等等,难道一路舟车劳顿,吸入过多车尾废气一氧化碳,加上没吃晚饭血糖不足,东卓你已经糊涂了?不要去送死啊!对方有枪,有枪你明白不?咱们又不是原子小金刚,可挨不起子弹。你听我说啊”郭铭大呼小叫的声音逐渐减弱,显然已被徐东卓拉得远了。
“厂长,你看这”富生望着脸色铁青的厂长问道。
“算了,咱们也管不了,听天由命吧!”犹豫半晌,厂长一把掐灭手中的菸头,咬牙切齿的道。
半个小时后,在a县东华大街银都歌舞厅对面的一家面馆内,郭铭和徐东卓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大碗公的面条,再喝下一碗肉汤,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巴,然后望着对面的歌舞厅,叹了口气。
与气势十足的名字不同,银都歌舞厅只是相当俗气的低档舞厅,挂在门外大大的霓虹灯招牌闪烁著艳俗的彩光。几个白衬衫,黑西裤,理著小*平头,一望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壮硕男子闲散的站在门外,边上停著几辆轿车。
“山东的面就是分量足,可惜不怎么辣,吃起来不过瘾。怎么样?不是真的要去吧?这可是玩命的活儿啊!那方老头又不是咱两兄弟的亲爹,至于为他这么拚命吗?”郭铭感叹一阵,望向徐东卓劝道。
“两条路。”徐东卓对著郭铭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咱们兄弟吃得饱饱的,这就回去睡一觉,明天跟任漠羽回上海,但从今往后就永远和咱们期望的冒险生活说再见;第二条路,无论怎样,都干***。记得我们那晚的谈话吗?咱俩哪会这么容易栽?别太小看自己了。怎么样?你选,我们兄弟一场,你选什么,我一定支持你。”徐东卓严肃的看着郭铭道。
听得徐东卓这么说,郭铭也回望着他,眼中光彩连连,显然正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他一把抓住徐东卓的肩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都这么说了,做兄弟的又怎么会让你失望?好,咱们就好好干***一场!”
起身结帐,徐东卓又忍不住抱怨道:“搞什么啊!让我们出来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却连一点活动资金也不发放。要不是我临出门逼张庆余那小子还了点债,咱们说不定就得饿死在这个小县城。”
郭铭和徐东卓绕开银都歌舞厅正门,从左侧一条小巷钻了进去,看看四下无人,两人合力翻过围墙,来到歌舞厅那幢三层小楼的侧面。除了一楼灯火通明,二楼、三楼黑灯瞎火,一阵阵嘈杂的音乐声自里面传出。
两人低声商议一阵,决定郭铭负责二楼,徐东卓负责三楼,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这种梁上君子的勾当,不免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两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不少。
“做什么的?”突然,一声断喝自两人身后响起。
郭铭和徐东卓立刻有如自背脊浇下一盆冰水,全身发凉。他们心下惴惴的转过身,发现一名高大的平头男子面色不善的站在转角处盯著两人。
“呃你猜呢?”郭铭心下非常恐惧,面上却嘻皮笑脸,插科打诨。
男子愣了愣,随后冷笑一声,抽出一根橡胶警棍走了过来。“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我们飞鹰帮来捣乱,看我不废掉你们两个小贼一只手。”
“等等,我们有话要说。”徐东卓生怕他召来同伴,想也不想就叫道。
“是啊!是啊!误会了,哈哈,其实我们是黑哥新收的小弟,他叫小弟甲,我叫小弟乙,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郭铭也不住胡说八道,分散男子的注意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在紧急时刻居然这么能瞎掰。
平头男子本是愠怒的面孔霎时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的道:“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在这儿,打死你们也是活该。”说著举起警棍快步冲上。
向郭铭使个眼色,徐东卓身形倏然消失,跟著在平头男子脚下现身,一个扫腿将他绊倒。就在同时,郭铭已箭步冲上,膝盖一顶,只听一声不大不小骨折的脆响,猝不及防下,男子闷哼一声,下扑的身体猛地仰后倒下,在地上不住抽搐。
一击得手,郭铭和徐东卓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两人合力拉著男子退到墙边的阴影中,摸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他捆个结实。
“开始干吧!”
郭铭和徐东卓顺著一楼的窗台爬上二楼,两人蹲在紧闭的窗户外凸出部分。仔细倾听,确定里面没人后,郭铭摸出一卷封口胶带,横七竖八的黏满玻璃,然后挺肘轻轻一撞。
哗啦!由于有胶带黏合,玻璃破碎的声响被减至最弱,而且碎裂的玻璃片被胶带黏住,也不会掉落在地引起警觉,这是雷禅教给两人的基本潜入技巧之一。
窗户后是一间放满纸箱,布满灰尘的储物室,郭铭和徐东卓蹑手蹑脚的费力爬下,小心翼翼的来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向外望去。
门外的过道非常老式,两边各有两间房,都是房门紧闭,尽头的转角处分别有上下楼的楼梯。
“我上三楼,机灵点,早完事早收工,我心里好怕。”徐东卓悄悄道。
“废话,你以为我不怕啊!走吧!”郭铭哂道,两人打开门走入过道。
郭铭找了最近的一间房门,凑过耳朵确定里面没人后,便将手按上钥匙孔。他制造的物质顺著锁孔进入,将它填满,就等于临时配了一把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门。
这是郭铭前一阵才根据自己的异能特点变化出的新用法,只要是普通的门锁,他都能轻松开启,为此还得意了一阵。
徐东卓则一步三顾的慢慢向尽头向上的楼梯口摸去。
眼看就要到了,偏偏在这个要命关头,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房门打开。一名油头粉面,满脸阴柔,穿著花绿表演服装,像女人多过男人的年轻男子系著裤腰带走出,差点和徐东卓撞个满怀。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还是那个男子首先反应过来。“你、你是谁?”
“呃你猜呢?”徐东卓也被弄个措手不及,于是决定故技重施。
显然这名男子的脾气没有先前那个那么火爆,他沉下脸尖声尖气的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说,否则我就要通知黑哥了。”
“啊!鬼娃娃花子!”徐东卓突然指著他身后的厕所尖叫。
那名男子不疑有他,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徐东卓乘机一个肘撞顶中他的腹膈部位。男子眼睛一鼓,长长的吐出口气,缓缓软倒。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郭铭从门后伸出脑袋问道。
“遇上个碍事的,不过已经被我解决了。嘿!想不到雷禅教的格斗术还真有用。”徐东卓扶著男子瘫软的身体,得意的对郭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