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韩秋就带着菊花猪到了大教室。
这一堂课,是他最不喜欢上的邓论,授课的那个中年男子,一副标准的国字脸,戴个眼睛看起来贼兮兮的,每天都是照本宣科,到考试时就让学生去校外某家他指定的书店买什么参考书……
这些都让人很烦,不过最让人烦的,是他上课时的作风。
“有课必来,有来必点”,这是他一贯秉持的政策,而且他的点名不是泛泛而点,而是挨个挨个的全部点到,要是没到的,每次扣10分平时成绩,3次不到,直接挂科,不带一点商量。
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用他的话说,称为“改革过程中必须的雷霆手段!”
韩秋一紧到教室,就看到一张张睡眼惺忪的苦瓜脸,在互相议论抱怨:
“咱们学信息技术的,没事开这种莫名其妙的课干什么?难道以后还要靠这玩意混饭吃?”
“和谐,注意和谐!政治思想教育不能放松,这是我党的一贯政策,我们的要求是,又红又专!”
“真是吃饱了撑的,术业有专攻,这种泛泛而谈的高调应该给那些学政治学历史的文科学生嘛,咱们学了这些,转头就忘,有个屁用!”
“政治任务!什么叫政治任务?就是不管有没有用,先把形式走了一遍再说。”
“话说我们考试都是玩小抄,是不是辜负了国家和人民对我们的培养?”
“没有!国家和人民不会管这些鸟事,但我们让党失望了。哎,我昨天刚交了入党申请书,现在有点后悔,正想着需不需要收回来。”
擦,瞧这群人的觉悟!要是搁在几十年前,全都给绑着游街去!呃,不,一般像这种有叛逆精神的,多是造反派,负责绑人的……
“哇,秋哥,酷啊,上课还带玩具来了!”牲口们见到韩秋抱着菊花猪走进来,一个个惊讶地瞪大了眼:秋哥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难道不知道老赵对课堂纪律的吹毛求疵?
“什么玩具啊?那是宠物好不好!没点眼力!”妇女们对众牲口一阵鄙视,然后围上前来,不断地“挑逗”菊花猪。菊花猪一改以往在美女面前的活跃,现在老实得紧,生怕一不小心,主人就造谣诽谤,而自己还不得不跟着重复……
“对了,韩秋,今天的答到,恐怕有点困难了。”王青带着歉意地对韩秋说道:“老赵的点名你也知道,很难鱼目混珠的。”
“没事,今天就不麻烦大家来,我自有办法。”韩秋一脸的无所谓。
众人惊讶地盯着韩秋:你自己有办法?难道你还准备男扮女声?先去学几年京剧再说!
老赵的严格和较真是出了名的,他有丰富的斗争经验,有巨大的决心和顶着骂名的勇气。但凡被他查出有人顶替,顶替的人和被顶替的人,都会立即被他列入黑名单。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韩秋一脸淡然地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老位置。
“秋哥,你真的准备放弃钟一一?”正太布凑过脸来问道。话一出口,他立即感觉到这句话说的很不合适,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点名?”
“不会,我自有妙计。”韩秋胸有成竹地说道。
“老赵的耳朵可灵着呢,都有点顺风耳的意思了。”正太布不知道韩秋从哪里来的这么强的信心,不得不提醒他说道:“前几周已经被抓了好几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学期刚开始,这门课已经为学校创收了几千块的重修费了。”
“不怕不怕,他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韩秋的表情依然很自信,手掌轻轻抚了抚菊花猪光滑顺溜的背部,对它吩咐道:“今天就看你这个留声猪来,可别出岔子哦,否则饿你一周的饭!”
靠,太歹毒了!俺是神兽!神兽!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一只神兽呢?
上课铃声响起,“赵政治”夹着一本厚厚的书,面色阴冷地走了进来。
赵振,20年前毕业于容大,当时成绩处于最底层,所以毕业后留校任教,直到现在。说起来也是有点沧海桑田的感觉:以前留校的,都是最差的学生,因为找不到太好的工作;现在留校的,都是成绩最好的,因为压根就找不到工作。
不过事实证明,当年成绩最差的赵振,现在成为当年那一批人中混得相当好的,虽然没有发大财,但是衣食无忧,日子悠哉游哉,还可以整天在学生面前吹吹牛,装装逼,找找优越感。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忆苦思甜”,当年成绩最差的他,没少被老师管制,现在他要把这些斗争的经验都用在他的学生身上。当时一个劲地在背后痛骂那些装逼的老师,但不曾想,他一当上老师,就立即成为其中一员,而且是最得力,最凶狠的一个。
“好了,我的规矩,想必大家都记住了,也就不用再重复了。”赵振站在讲台上,翻开花名册,右手握笔,左手指着一个个名字:“现在开始点名。”
一个个名字,慢慢吞吞地被点了出来……
正太布在韩秋耳边嘀咕道:“按照他这个速度,点完一趟名字,半个小时就算过去了,还上什么课啊?”
“这就是高明之处啊!”韩秋不禁对赵振竖立大拇指:“搞政治的就是牛叉,政治的精髓就是废话流,难怪他每次都要点名,而且从不抽点,总是全体都有。点一次名,就能减少他半个小时的工作量啊!”
“但是这样,我们学不到知识啊!”正太布摇了摇头:“我们交的学费,算是扔进水里了。”
“学个屁!”韩秋还没回答,一旁的周洋忍不住插话了:“就这种思想教育的课,能学个屁的知识,本来就是混时间的,反正考前他会让我们到指定的书店买参考书,考试时把参考书缩印一下,带进考场,不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