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好被褥,整理好衣服和发型,佐助坐在了床边,他想抱着鸣人睡下,而碰到鸣人的时候他嘴中又发出些低吟。
“醒了吗?”佐助问,鸣人没有回答。
佐助叹口气,还是在床下坐着,拉着鸣人的手,将脑袋靠在他枕边睡下了。
次日一早,鸣人醒得比佐助早些。
鸣人想起身,觉得有什么压住自己的右手,低首一看,是佐助。
“咦惹!”鸣人一惊,从床上滚落下来,佐助听到动静也猛地惊醒,欲去扶鸣人,又顿了顿站起来嘲讽他:“睡觉都睡不明白,吊车尾果然聪明。”
鸣人想反驳他,转念看着自己身上未曾见过的睡袍:“这是哪来的,你”
“死酒鬼。”佐助打断他,“你昨天喝断片了,什么都是我收拾的。”
佐助没有告诉鸣人喝断片后发生了什么,因为鸣人眼前这个样子显然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喝多了?我才喝多少…”鸣人想了想,脑子一阵痛,感觉什么也想不起来。欲要起身,腰身也忽地痛起来。
“腰连着痛了两天了…待个好时候去问问太医吧。”鸣人只这样想,佐助嫌恶的表情让他几乎无法再把他和佐助同那些令人遐想的片段结合在一起,似有那样的心,更多被一阵恶寒压制下去了。
“吊车尾,你还能记得多少?”佐助问他道。
鸣人最后的记忆是佐助说出了那句:“我没有父母。”,但鸣人没有点出这句话。他只是敷衍地回答道:“记得我赏脸和你喝了坛酒吧。”说完,匆忙起身将头冠扶正,摁了摁后颈:“…今天身体状态还这么差的话,又要输给佐助了的说…”鸣人想着,拖着佐助的睡袍就走了出去。
“就这么走吗,你身上还穿着我的衣服。”
鸣人一听这话,愣了愣。
“这是你的衣服?”鸣人以为是宫内换的些素服,直到看到衣服上有些金线绣上的凤图和宇智波的图腾——那把圆扇。
“你的衣服怎么会在我身上。”鸣人想到什么,唰一下红了脸,左看右看不断打量着自己周身,除了乳头有点胀痛几乎没什么异样,而身上也没有吻痕。佐助移到他身后,用手捏了捏藏在鸣人脖颈后的红痕,而在鸣人看来,他只是在掐玩自己罢了。
自此看,佐助果然聪明。
他见鸣人扯开胸前的衣服不停地打量自己,直到鸣人想将腕裤脱掉一半时,佐助开口了。
“差不多行了,吊车尾。”佐助很刻意地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你昨天浑身酒气,熏得人难受。你个男人,就是脱光了坐在我身上我都不稀罕碰。”
鸣人察觉到自己打量自己的意图被识破,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没有辩驳什么,难得有一阵沉默。
“这套睡袍送给你了,就当做两家世交的见面礼。”佐助说完,快步走了出门去,转身藏在侧墙后。鸣人出门左右探查,没见到佐助,于是又回屋内休息了。
佐助倚着侧院的墙大口喘着粗气,他低头一看——他硬了。就在鸣人袒胸露乳自观清白的时候。
鸣人回到屋内,一头又栽在龙床上。
“…不喜欢喝酒还要喝。”鸣人将袖子捂在脸上,隐约闻到一股香味,与宫中平淡的花味不同,是一股轻盈的香。味道有些像盛开的藤萝,却有些烟丝般的柔和。
“好香。”鸣人如此,又静静睡了一觉。
再度醒来,已是天色昏黄。鸣人房间里空荡荡的,他有些无聊,整理了些便出门走去。
不知道何时,他走到御花园门口。这个他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逛逛的地方。里面的所有路他都烂熟于心,不知为何,今天鸣人很想去湖心亭坐坐。
说是湖心,其实只是个人工泊。四面有桥,泊里栽荷。现在也是该开的时节,他临老远就看见红与绿浮在池上,很是惬意。
亭心坐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卷书,读得入神。
原来是佐助。
也许是黄昏带来的孤独让鸣人不得不消遣,他居然觉得有些轻松,径直向佐助走去。
“你居然也会来御花园。”鸣人走到佐助旁,一笑。
佐助并没有讶异于鸣人的到来,反而觉得他与自己的搭讪理所应当,很自然地接起话来:“这里我曾经来过,给我留下过一些很重要的回忆,所以我喜欢待在这。”
“什么回忆?”
佐助盯着鸣人的脸有些出神,但片刻后也压下嘴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鸣人抬腿踩在座位旁上,身体前倾,有些生气:“因为我是太子,你要听我的。”鸣人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而佐助白了他一眼,将书又移到眼前:“明天的晨读和剑法练习,你先想想办法赢过我吧。”
“说什么呢,我可从来不会输给你。”
佐助眼神有些迷离,他从书与发丝的缝隙中,上上下下打量着鸣人。
鸣人转身离开,似乎并不想和眼前这个人有什么纠葛。只是越走越迟疑,越走越慢。
“喂。”鸣人回过头,“那个我昨天喝多了,没对你做什么吧的说”
鸣人至今忘不了那个似幻剂一般的“春梦”。
佐助听他如此一问,有些怔愣。他打趣了句:“你吐了我一身。”
“就只有这样啊。”鸣人一听,心中舒缓了几分。
“你希望,是怎样?”
“不怎样。”鸣人愤愤地走了,回了寝室,只是将佐助送他的睡袍随手一扔。然而他盯着那件衣服,有些留恋地又走过去捡起来,草草拍了拍灰,套在自己身上。
“很合身,”鸣人想,“反正…不要白不要嘛。”
他躺下床,静静睡了。好温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舒坦了。
借着暮色,佐助离了宫。回到波府的大门前,已是中夜了。
月光很凄清,似乎都没有昨天与鸣人共赏时那份温暖了。只剩下苍白的月光,与宇智波府的过往相衬。佐助见到此景有些失神,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沉郁了。
府外站着一个人。佐助曾经最依赖,而现在最痛恨的人。
宇智波鼬,现在宇智波府的大少主。
佐助无视了他,径直与他擦过,风声瑟瑟,无人言说。
“明天…是爹娘的忌日。”鼬淡淡开口,“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佐助听着这番话,心中大怒难平。他几乎是冲着上去的,用手狠推了一把鼬,鼬没有还手,重重摔在地上。
“你怎么敢提爹娘!”佐助揪着他的衣领,欲想扇他一巴掌。沉重的呼吸间,他看见鼬的眼睛通红一片。佐助手悬在半空,看着鼬,还是迟迟没有打下去。
佐助后腿一步顺势将自己蹬起身,将脸转了过去:“你只是个当任的领袖。”
佐助的话总是莫名,又似乎有些特别的含义。
他愤愤地回了堂屋,将门帘垂了下来。
鼬不是成为了宇智波的家主,他的弟弟又一次在他的光辉下隐匿着,不卑不亢。
但,真的是这样吗。
鼬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知道宇智波佐助——拥有野心。但是怎样的野心呢?他说不上来。
小时候,佐助如果喜欢一个东西,会分享出来,会呵护起来。而现在他珍爱的物件,往往被他捏在手中感受。每一寸、每一分。那眼中再也盖不住的疯魔和沉郁,确只是被他的睫毛遮盖住了罢了。但他开始主动入宫见人的时候,鼬明白了。
他的目标是汉室,那么他的垫脚石呢?
鼬停止了思考,这段时间,他一直暗示着弟弟,忠诚,是活下去的一步良棋。
佐助听了,但甚至不屑于去记。在佐助的眼里,除了鼬的软弱和沾满鲜血的双手,其他关于他的,他完全不会再想起。
华灯初上,夜夜月明。鼬的回忆中断,思绪又拉回眼前。
已过子更了。寒冷的晚上,有些凄凉,并不惆怅。
鼬独自提着一把弯刀,在雾里,走着多年以来经常走过的路。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只是总在子时刚过,佐助从来不知道。
六更后,佐助会来爹娘的坟前长跪一天。但是鼬也知道,这一天里,他并没有多少对他们的想念。更多的,说对自己的恨。
入骨的,深刻的痛恨。
鼬叹了口气,剜开自己的胳膊,滴了两酒筹的血,祭在父母坟前。
千古罪人的名篇,大义灭亲的赞言。说正义还是冷血,是迫不得已,还是懦弱成性。但驰骋沙场的也是鼬,杀人不眨眼的还是鼬。他的痛苦在心里蔓延,他总是责备自己。
他自以为的,或佐助以为的“懦弱”,这样束缚了他的半生。
他跪在两块碑前,什么也没说。片刻后,他离开了,那两个酒筹被风刮倒,两抹鲜红就如此洒在碑上。
鼬躲在暗处,仅没多久,他就看见佐助像往年一样带着祭品,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来了。
那几个奴仆跟着他跪下,但是他们心里并没有对先臣的敬畏或崇拜,只有自己内心的窃喜。做葬期陪跪是个来钱活,只需要哭两滴泪,便有了大笔的钱来。像宇智波府这样的大家,往来一趟的钱,也足够安闲半生。
佐助沉默着,未跪下,身边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人哭得声音极大,令人可怜。而佐助只是坐着,那群人哭了半晌,舞了半日,回去了。
佐助仍在跪着。